二十六 玉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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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的胎儿顺利进入了五个月的稳定期，昌妃的胎儿也进入了六个月，至于其他宫妃的孩子也是十分稳定。十一月清隆国早已进入了初冬，西边边关的外族又开始蠢蠢欲动，潼晖领兵到边关驱逐外敌。
皇后带着自己炖煮的鸡汤来到御书房外，高无求见是皇后便火速前去请求，訾陵此时双眼圆瞪着书案上的奏折，他的鼻子很酸，他想不通征战多年的皇叔为何会犯了兵家大忌——追逐穷寇，最终被伏兵夹击而死。
不懂，他真的不懂！
『皇上？』皇后蹙眉不懂皇帝为何一脸愁容。
『皇······皇叔殉国了。』訾陵抽泣着，痛苦着，他不知要如何面对这个结果，清隆国虽胜利了可也赔上了完颜氏的一条宝贵性命。
『请皇上节哀。』皇后闻言也是哭得凄厉，玉瑶在她身旁急忙搀扶着她羸弱的身子。
『此事暂且不要让懿妃知道。』訾陵哭着说，若被菀知道，以她的性子必是把剑自缢以报答皇叔的养育之恩。
皇后搁下鸡汤便恭顺地离开，除了无极宫的范围，她脸上的泪水也被风吹干了。她的嘴角轻扬，懿妃的娘家是十三王爷，如今她已是没有了娘家。穷寇莫追，此等兵家大忌也足以让他命丧黄泉。
玉瑶错愕地看着情感收放自如的皇后，适才她还是哭得死去活来，可如今却能收起泪水谈笑风生。
『你找个脸生的小太监给去给她报个信儿。』
『可是皇上不是说······』玉瑶大概猜到皇后的作风，只是此事若她真干了也不知后果如何。
『怎么？有异议么？』皇后剜了玉瑶一眼，玉安死后她的身边就没一个能帮得上手的，玉安的死她早就感觉跟懿妃有关联，可多年一直找不到任何证据。『本宫何曾愿懿妃生育，当初让她生了个女儿已是莫大的恩赐。』
玉瑶急忙转身去办，皇后的心思她们这些奴才越来越摸不透了，不想自己受罪就只能照办便是。
菀每日都能收到潼晖寄来的家书，虽然每一封都是言简意赅，可她仍旧是感觉舒心。他若安好便是晴天，菀的这五个月每日都在坤和宫为他祈福，她的心情就如盼着夫君归来的妻子般。
她与訾陵虽为夫妻，可两人的感情终究是触不到心房，他有自己要挂心的，她也有自己要挂心的。她感觉自己与訾陵更像是合作无间的伙伴，而不是寻常的夫妻。
素心与菀从坤和宫回来，一个脸生的小太监一直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娘娘，十三王爷殉国了······皇上不让奴才们告诉您，可奴才深受王爷的照料又岂能如此心狠？』
『胡说八道！』菀一脚踹到伏在地上哭泣的小太监，乍闻这个消息菀只是感觉自己如被东西噎着找不到水喝般难受，她的思绪很清晰可情绪却很矛盾。
『娘娘，奴才绝不敢欺瞒您。您若不信大可写封家书到王府便知个一二。』那个小太监被她踹得倒在一边。
『娘娘可要保重凤体。』素心扶着菀，她扭头示意小顺子急忙去调查，半个时辰后小顺子也是哭哭啼啼地跑回来。
『娘娘，王爷真的殉国了！棺椁已是刻日从边关送回来。』
菀吓得连手中的茶碗也摔了，看着洒满一地的茶水和茶叶，菀感觉自己异常冰冷。一个个都是在撒谎，他并没有死，没有死！
菀气冲冲地披上斗篷和手套，她此刻要去王府，一切等她见到柳含烟再说！
素心和小顺子急忙跟上，菀越走越偏离后宫，她一直走到皇宫的西南门，那里是宫中奴才跟家人会面的宫门，平时由城门护军守卫着。素心和小顺子见她一直往那偏僻的小门走去，吓得急忙冲上去。
西南小门的护军很少碰见后宫的妃嫔，因为他们还未够资格能在深宫行走。一个护卫的领班上前吆喝：『你们是哪个宫房的？』
菀没有理会依旧是一直往前，领班的护军见她要直闯宫门顿时亮出佩刀，菀见他亮出兵器也毫不惧怕，她毫不费劲地躲开劈过来的大刀，后方砍过来的大刀被她出手弹开。
城门护军可曾见过后宫女子会武功纷纷拔出大刀摆阵对持，一道身影火速赶来显然是闻信匆匆赶来的。『大胆！懿妃娘娘在此，岂容得尔等惊扰凤架。』那人大喝一声，吓得城门护军急忙收起佩刀
莫纳格盯着城门护军，他上前恭敬地打千儿,他额怀内还有一只不过两个月的小京巴狗。城门护军看见莫纳格如此恭敬也纷纷下跪请安。『奴才护驾来迟，请懿妃娘娘恕罪。另外，娘娘命奴才寻找的小京巴已找到，请娘娘摆架回宫。』
『······可是真找着？若被本宫知道你蒙混过关，定拿些你们项上的人头！』菀知道莫纳格这是在救自己，于是顺从着莫纳格的话说下去。
『娘娘摆架回宫！』小顺子奸细的声音响起，素心扶着菀慢慢走回后宫内苑的范围。莫纳格一路上不敢离开，他一直保持着六个人的身位紧紧跟着菀。
『本宫已回禁宫，你还不走作甚？』菀转身怒斥莫纳格，她无法离开后宫，此时她心中是一阵烦躁。『你就那么欢喜跟着主子么？比狗儿还像贴身膏药！看着就让人心烦。』
『若娘娘自乱阵脚岂不是着了她人的道？』莫纳格低头不去窥探菀的神色，『此消息皇上是下了旨不让娘娘知道，为的便是以免你乱了心神动了胎气。显然来通风报信的小太监是受了她人指使的，娘娘若不能冷静从容面对岂不是白费了这些年的功夫？』
『死的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能说得好听。』菀止不住地抽泣。
『昔日孝嫔死，奴才又何尝不是生不如死？可奴才这不也重新振作。王爷曾拜托奴才在娘娘有难之时尽些绵力，若娘娘自暴自弃那岂不是白白浪费王爷的心思么？』莫纳格道。
菀在这儿哭了将近半个时辰，她的情绪逐渐也安静下来。原本混乱的思绪也开始冷静，王爷的死颇有跷蹊，王爷是多年征战沙场的人怎会沉不住气去追击穷寇？后宫中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早就忌讳莫深，能把这口风送出的必然是皇后。
菀接过莫纳格递来的小京巴狗，刚才她闹得声势浩大只怕皇帝与皇后也在玉华宫等候着她的归去。她深深呼吸调整了自己的气息，拜别了莫纳格，她们主仆一并回到玉华宫去，皇后与皇上早已在屋中等候。
『臣妾给皇上、皇后请安。』菀放下怀内的小狗儿让汪汪地在屋内走动，訾陵好奇她宫中何以多了一只小可爱的东西。刚才城门护军的首领是气急地跑来禀报懿妃欲闯宫门一事，当即他便与皇后一并前来。
『你宫内怎会多这玩意儿？』訾陵道，他小心察看菀的神色，发现她的鼻头很红，像是哭过的模样，可她的眉头是舒展的应该不会是为了皇叔而哭泣。
『早前臣妾屡见疲惫，于是跟小顺子说领养只小狗儿解解闷气，不想这小畜生今日刚到便四处闯祸。』菀一脸愧疚地说。『臣妾让皇上笑话了，这小东西一走丢，臣妾便哭得唏哩哇啦的。』
『这小东西不乖，让朕宰了它。』訾陵含笑道。
皇后脸上堆着和煦的笑意，可眼里却是冰冷的。这样也无法逼她疯掉，真是让人可气！到底还是玉瑶办事无能所致，她很怀念玉安在的日子，事事顺心，次次如意！
宫外王爷的丧礼办得如火如荼，宫内仍旧是歌舞升平。由于后宫不允许私自拜祭，菀只能在自己的佛堂内每天诵经以表心意。
华妃带着一岁五个月的朝阳公主与菀一同前往清宁宫请安，昌妃有皇后的扶持，时常以四妃之首自居，她看见菀姗姗来迟便道：『又不是第一次生育，哪有那么娇贵。』
『今日本宫想借此机会说一个事儿，孙太医说了昌妃腹中的孩子是对双生儿，诸位可得以昌妃为榜样。』皇后高兴地宣布这个消息。
『娘娘教训得是，臣妾等定会加倍努力。』众人齐声附和道。
『哟，朝阳公主也学会了走路，来，过来皇额颞这儿。』皇后让乳母把朝阳公主抱到她怀里，她接过玉瑶递来的小摇鼓逗弄着小孩儿。『华妃啊，有空得多带着孩子到玉华宫坐坐，别让生母感到寂寞。』
『可不是，自己没孩子也不能总霸占着别人的孩子，虽说皇上恩准了你代为抚养，可人家到底是生母，你若长此下去再好的姐妹也会生分。』昌妃把大帽子直接扣在华妃的身上，华妃心虚地看了看菀，不敢作声。
『昌妃姐姐这头才说是皇上恩准的，我与华妃姐姐岂会为此生分呢？』菀喝了一口茶水，『回皇后娘娘，臣妾有孕在身本就是精神不济，如今有华妃姐姐分担，臣妾是求之不得。』
『懿妃若能这么想那便是好事儿。』皇后含笑地说，她的手始终紧紧抱着朝阳公主深怕她一个不慎在众人跟前摔了个跟斗。『皇上与本宫商议，想晋封几位有孕的嫔与贵人，不知四位妃子的意见如何？』
『一切任凭皇后娘娘做主。』四妃上前施礼道。
请安后，华妃抱着朝阳公主一脸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她怕菀计较她霸占她的女儿，怕跟她反目成仇。
菀唤住华妃离开的步伐，她也顾不上地上是何等冰冷，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华妃的跟前，『姐姐切勿把昌妃的话搁在心头，妹妹如今有孕在身着实不能分出一丝精神给朝阳公主。姐姐如何护着公主，妹妹可是铭记于心的，若姐姐不嫌弃妹妹想姐姐这一辈子都替妹妹照料公主。』
华妃急忙让乳母抱住公主，自己则是受宠若惊地扶起菀，『妹妹这又何苦呢？今日妹妹如此信任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姐姐这可是答应了妹妹？』菀恳切地看着华妃，华妃点点头。
『妹妹虽已是五个月的身孕，可你的身子比起怀朝阳公主时也差多了，瞧瞧你，浑身上下也只有肚子像个箩筐一般。』华妃今日听到昌妃的话还深深惧怕自己与懿妃会生分，在后宫有谁能明白无生育的妃嫔是何等苦闷。
『所以才需要姐姐您为妹妹我分担。』菀拉着华妃的手道。
与华妃分道扬镳，素心见四周只剩下主仆几人，这才敢幽幽地说：『娘娘为何牺牲公主拉拢华妃呢？』
『王爷殉国，本宫已没有娘家可归，若此刻还树敌岂不是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么？况且华妃是真心爱惜公主的，而本宫也确实需要一个能分忧的人。』菀把自己的处境分析得透彻，皇后在今日宣布昌妃怀有的是双生子，目的便是为昌妃日后荣登四妃之首，乃至贵妃娘娘的位分作准备。
她这么一说，若昌妃有什么三长两短，后宫的人是断断脱不了干系的。
『难为娘娘了。』素心低头不再说话。
江源来请平安脉时，神色务必紧张，只见他不时要菀更换手腕看脉，眉头是蹙成一个川字。
『怎了？』菀以为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问题，此次怀孕她便一直注意饮食，一切皆经过江源确认再服食的。
『江源学艺不精，还望娘娘恕罪。微臣此时才断出娘娘怀有双生子，且娘娘的脉象为龙凤呈祥之势。』江源懊恼万分，如今皇后宣布昌妃怀有双生子，若此刻懿妃也宣布就会处于尴尬的地位。
『这样······啧。』菀感觉此事甚为棘手，一来她暂时不想与昌妃交恶，二来皇后大力支持宫妃有孕，她心中的阴霾总是挥之不去。『若是皇上问起你便如实说一切安好。』
『娘娘打算暂时避开昌妃的锋芒？』江源大致知道菀想要怎么做，『待微臣到太医院详细查看后再来复命。』
菀不再说话，江源也识趣地离开。江源这个人既痴心也忠诚，可惜的是他上头有孙皓在，即使他的医术再高明也不能出头。
几位贵嫔和贵人的封号由内务府基本拟定完毕，云贵嫔晋封为从三品的庶妃，密嫔则晋封为正四品贵嫔，宁嫔则晋封为从四品的庶贵嫔，成贵人此次晋封为正五品嫔，特赐封号：慎。
乍听慎嫔的名号，菀打了一个哆嗦，后宫的妃嫔死了一个便有另一个替补上，却的不是人而是命。皇后特意赐给成贵人这样的封号除了警惕她谨言慎行，还要勾起懿妃她的不堪回首。
淑妃和菀悠闲地坐在屋内对弈，屋中的炉火烧得正旺，十一个月大的二阿哥已经能乖乖地坐在地上跟乳母嬉戏，看见菀时二阿哥还懂得叫她『姨』，看见淑妃则是『颞颞』地叫着伸出手要抱。
『大阿哥病殁，皇上倒是经常来这儿坐坐。』淑妃下了一枚黑子道。
『这样不好吗？』菀看着棋局，下了一枚白子。
『妹妹真舍得这样把朝阳公主送出去？华妃这人不坏的，只是一直渴望着能有个孩子陪伴。当初她闻说本宫能够抚养二阿哥简直羡慕得连口水也流出来。』想起华妃的模样，淑妃便多了几分笑意。
『与其放在身边不知何时被人伤害，那还不容把她放到最安全的地方去。』菀淡笑道，江源的话让失落的心情得到弥补。她这个懿妃不过是个表面风光的摆设而已，有谁知道一夜之间她同时失去了两个至关重要的人。
『想不到上天如此怜悯昌妃，让她多年以后怀了一对双生儿。』淑妃的话是感叹也是称赞，昌妃能在二十三岁怀有龙裔真是羡煞旁人。
『顺我者昌，逆我着亡。也许昌妃的昌字不过是个警醒。』菀此刻算是想通了皇后的意思，『昌』字取的不是娼妓的『娼』，而是『顺我者昌』的『昌』，只有顺从皇后的人才有资格生儿育女。
『不见一段日子，妹妹的心思是越发精进了。』淑妃点头称赞，『姐姐想起当初你晋封为嫔时，皇后提议你的封号为「懿」，取的是「非礼不处」之意，皇上曾说过想给你「如意」的「意」。』
『皇后当初是想本宫能安分守己，只是她并没想到本宫能得到皇上的青睐。』菀摇头轻笑，『皇后的贤良淑德真是让人心生敬畏。』
『妹妹的肚子越发增长了，怎比起怀朝阳公主之时更显大？妹妹可有传召太医审视？』淑妃瞟了瞟菀巨大的腹部，早前昌妃宣布怀了双生子，莫非真的如此巧合？
『姐姐多虑了，太医们说本宫这胎水多。』菀特意隐瞒免除了一些僭越争宠的感觉，先不说昌妃是否真的怀有双生子，她在后宫圣宠不衰多年，难听的说话何曾少过半句，若被人知道只怕又要生出一段是非。
『太医们说无碍，那姐姐也安心一些。妹妹这些年虽恩宠不断，可也牵起了不少纷争。后宫从来不缺听风便是雨的传闻，皇后如今是有意提拔昌妃，你当真要小心这棵墙头草。』淑妃特意叮嘱。
菀的胎儿顺利进入了五个月的稳定期，昌妃的胎儿也进入了六个月，至于其他宫妃的孩子也是十分稳定。十一月清隆国早已进入了初冬，西边边关的外族又开始蠢蠢欲动，潼晖领兵到边关驱逐外敌。
皇后带着自己炖煮的鸡汤来到御书房外，高无求见是皇后便火速前去请求，訾陵此时双眼圆瞪着书案上的奏折，他的鼻子很酸，他想不通征战多年的皇叔为何会犯了兵家大忌——追逐穷寇，最终被伏兵夹击而死。
不懂，他真的不懂！
『皇上？』皇后蹙眉不懂皇帝为何一脸愁容。
『皇······皇叔殉国了。』訾陵抽泣着，痛苦着，他不知要如何面对这个结果，清隆国虽胜利了可也赔上了完颜氏的一条宝贵性命。
『请皇上节哀。』皇后闻言也是哭得凄厉，玉瑶在她身旁急忙搀扶着她羸弱的身子。
『此事暂且不要让懿妃知道。』訾陵哭着说，若被菀知道，以她的性子必是把剑自缢以报答皇叔的养育之恩。
皇后搁下鸡汤便恭顺地离开，除了无极宫的范围，她脸上的泪水也被风吹干了。她的嘴角轻扬，懿妃的娘家是十三王爷，如今她已是没有了娘家。穷寇莫追，此等兵家大忌也足以让他命丧黄泉。
玉瑶错愕地看着情感收放自如的皇后，适才她还是哭得死去活来，可如今却能收起泪水谈笑风生。
『你找个脸生的小太监给去给她报个信儿。』
『可是皇上不是说······』玉瑶大概猜到皇后的作风，只是此事若她真干了也不知后果如何。
『怎么？有异议么？』皇后剜了玉瑶一眼，玉安死后她的身边就没一个能帮得上手的，玉安的死她早就感觉跟懿妃有关联，可多年一直找不到任何证据。『本宫何曾愿懿妃生育，当初让她生了个女儿已是莫大的恩赐。』
玉瑶急忙转身去办，皇后的心思她们这些奴才越来越摸不透了，不想自己受罪就只能照办便是。
菀每日都能收到潼晖寄来的家书，虽然每一封都是言简意赅，可她仍旧是感觉舒心。他若安好便是晴天，菀的这五个月每日都在坤和宫为他祈福，她的心情就如盼着夫君归来的妻子般。
她与訾陵虽为夫妻，可两人的感情终究是触不到心房，他有自己要挂心的，她也有自己要挂心的。她感觉自己与訾陵更像是合作无间的伙伴，而不是寻常的夫妻。
素心与菀从坤和宫回来，一个脸生的小太监一直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娘娘，十三王爷殉国了······皇上不让奴才们告诉您，可奴才深受王爷的照料又岂能如此心狠？』
『胡说八道！』菀一脚踹到伏在地上哭泣的小太监，乍闻这个消息菀只是感觉自己如被东西噎着找不到水喝般难受，她的思绪很清晰可情绪却很矛盾。
『娘娘，奴才绝不敢欺瞒您。您若不信大可写封家书到王府便知个一二。』那个小太监被她踹得倒在一边。
『娘娘可要保重凤体。』素心扶着菀，她扭头示意小顺子急忙去调查，半个时辰后小顺子也是哭哭啼啼地跑回来。
『娘娘，王爷真的殉国了！棺椁已是刻日从边关送回来。』
菀吓得连手中的茶碗也摔了，看着洒满一地的茶水和茶叶，菀感觉自己异常冰冷。一个个都是在撒谎，他并没有死，没有死！
菀气冲冲地披上斗篷和手套，她此刻要去王府，一切等她见到柳含烟再说！
素心和小顺子急忙跟上，菀越走越偏离后宫，她一直走到皇宫的西南门，那里是宫中奴才跟家人会面的宫门，平时由城门护军守卫着。素心和小顺子见她一直往那偏僻的小门走去，吓得急忙冲上去。
西南小门的护军很少碰见后宫的妃嫔，因为他们还未够资格能在深宫行走。一个护卫的领班上前吆喝：『你们是哪个宫房的？』
菀没有理会依旧是一直往前，领班的护军见她要直闯宫门顿时亮出佩刀，菀见他亮出兵器也毫不惧怕，她毫不费劲地躲开劈过来的大刀，后方砍过来的大刀被她出手弹开。
城门护军可曾见过后宫女子会武功纷纷拔出大刀摆阵对持，一道身影火速赶来显然是闻信匆匆赶来的。『大胆！懿妃娘娘在此，岂容得尔等惊扰凤架。』那人大喝一声，吓得城门护军急忙收起佩刀
莫纳格盯着城门护军，他上前恭敬地打千儿,他额怀内还有一只不过两个月的小京巴狗。城门护军看见莫纳格如此恭敬也纷纷下跪请安。『奴才护驾来迟，请懿妃娘娘恕罪。另外，娘娘命奴才寻找的小京巴已找到，请娘娘摆架回宫。』
『······可是真找着？若被本宫知道你蒙混过关，定拿些你们项上的人头！』菀知道莫纳格这是在救自己，于是顺从着莫纳格的话说下去。
『娘娘摆架回宫！』小顺子奸细的声音响起，素心扶着菀慢慢走回后宫内苑的范围。莫纳格一路上不敢离开，他一直保持着六个人的身位紧紧跟着菀。
『本宫已回禁宫，你还不走作甚？』菀转身怒斥莫纳格，她无法离开后宫，此时她心中是一阵烦躁。『你就那么欢喜跟着主子么？比狗儿还像贴身膏药！看着就让人心烦。』
『若娘娘自乱阵脚岂不是着了她人的道？』莫纳格低头不去窥探菀的神色，『此消息皇上是下了旨不让娘娘知道，为的便是以免你乱了心神动了胎气。显然来通风报信的小太监是受了她人指使的，娘娘若不能冷静从容面对岂不是白费了这些年的功夫？』
『死的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能说得好听。』菀止不住地抽泣。
『昔日孝嫔死，奴才又何尝不是生不如死？可奴才这不也重新振作。王爷曾拜托奴才在娘娘有难之时尽些绵力，若娘娘自暴自弃那岂不是白白浪费王爷的心思么？』莫纳格道。
菀在这儿哭了将近半个时辰，她的情绪逐渐也安静下来。原本混乱的思绪也开始冷静，王爷的死颇有跷蹊，王爷是多年征战沙场的人怎会沉不住气去追击穷寇？后宫中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早就忌讳莫深，能把这口风送出的必然是皇后。
菀接过莫纳格递来的小京巴狗，刚才她闹得声势浩大只怕皇帝与皇后也在玉华宫等候着她的归去。她深深呼吸调整了自己的气息，拜别了莫纳格，她们主仆一并回到玉华宫去，皇后与皇上早已在屋中等候。
『臣妾给皇上、皇后请安。』菀放下怀内的小狗儿让汪汪地在屋内走动，訾陵好奇她宫中何以多了一只小可爱的东西。刚才城门护军的首领是气急地跑来禀报懿妃欲闯宫门一事，当即他便与皇后一并前来。
『你宫内怎会多这玩意儿？』訾陵道，他小心察看菀的神色，发现她的鼻头很红，像是哭过的模样，可她的眉头是舒展的应该不会是为了皇叔而哭泣。
『早前臣妾屡见疲惫，于是跟小顺子说领养只小狗儿解解闷气，不想这小畜生今日刚到便四处闯祸。』菀一脸愧疚地说。『臣妾让皇上笑话了，这小东西一走丢，臣妾便哭得唏哩哇啦的。』
『这小东西不乖，让朕宰了它。』訾陵含笑道。
皇后脸上堆着和煦的笑意，可眼里却是冰冷的。这样也无法逼她疯掉，真是让人可气！到底还是玉瑶办事无能所致，她很怀念玉安在的日子，事事顺心，次次如意！
宫外王爷的丧礼办得如火如荼，宫内仍旧是歌舞升平。由于后宫不允许私自拜祭，菀只能在自己的佛堂内每天诵经以表心意。
华妃带着一岁五个月的朝阳公主与菀一同前往清宁宫请安，昌妃有皇后的扶持，时常以四妃之首自居，她看见菀姗姗来迟便道：『又不是第一次生育，哪有那么娇贵。』
『今日本宫想借此机会说一个事儿，孙太医说了昌妃腹中的孩子是对双生儿，诸位可得以昌妃为榜样。』皇后高兴地宣布这个消息。
『娘娘教训得是，臣妾等定会加倍努力。』众人齐声附和道。
『哟，朝阳公主也学会了走路，来，过来皇额颞这儿。』皇后让乳母把朝阳公主抱到她怀里，她接过玉瑶递来的小摇鼓逗弄着小孩儿。『华妃啊，有空得多带着孩子到玉华宫坐坐，别让生母感到寂寞。』
『可不是，自己没孩子也不能总霸占着别人的孩子，虽说皇上恩准了你代为抚养，可人家到底是生母，你若长此下去再好的姐妹也会生分。』昌妃把大帽子直接扣在华妃的身上，华妃心虚地看了看菀，不敢作声。
『昌妃姐姐这头才说是皇上恩准的，我与华妃姐姐岂会为此生分呢？』菀喝了一口茶水，『回皇后娘娘，臣妾有孕在身本就是精神不济，如今有华妃姐姐分担，臣妾是求之不得。』
『懿妃若能这么想那便是好事儿。』皇后含笑地说，她的手始终紧紧抱着朝阳公主深怕她一个不慎在众人跟前摔了个跟斗。『皇上与本宫商议，想晋封几位有孕的嫔与贵人，不知四位妃子的意见如何？』
『一切任凭皇后娘娘做主。』四妃上前施礼道。
请安后，华妃抱着朝阳公主一脸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她怕菀计较她霸占她的女儿，怕跟她反目成仇。
菀唤住华妃离开的步伐，她也顾不上地上是何等冰冷，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华妃的跟前，『姐姐切勿把昌妃的话搁在心头，妹妹如今有孕在身着实不能分出一丝精神给朝阳公主。姐姐如何护着公主，妹妹可是铭记于心的，若姐姐不嫌弃妹妹想姐姐这一辈子都替妹妹照料公主。』
华妃急忙让乳母抱住公主，自己则是受宠若惊地扶起菀，『妹妹这又何苦呢？今日妹妹如此信任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姐姐这可是答应了妹妹？』菀恳切地看着华妃，华妃点点头。
『妹妹虽已是五个月的身孕，可你的身子比起怀朝阳公主时也差多了，瞧瞧你，浑身上下也只有肚子像个箩筐一般。』华妃今日听到昌妃的话还深深惧怕自己与懿妃会生分，在后宫有谁能明白无生育的妃嫔是何等苦闷。
『所以才需要姐姐您为妹妹我分担。』菀拉着华妃的手道。
与华妃分道扬镳，素心见四周只剩下主仆几人，这才敢幽幽地说：『娘娘为何牺牲公主拉拢华妃呢？』
『王爷殉国，本宫已没有娘家可归，若此刻还树敌岂不是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么？况且华妃是真心爱惜公主的，而本宫也确实需要一个能分忧的人。』菀把自己的处境分析得透彻，皇后在今日宣布昌妃怀有的是双生子，目的便是为昌妃日后荣登四妃之首，乃至贵妃娘娘的位分作准备。
她这么一说，若昌妃有什么三长两短，后宫的人是断断脱不了干系的。
『难为娘娘了。』素心低头不再说话。
江源来请平安脉时，神色务必紧张，只见他不时要菀更换手腕看脉，眉头是蹙成一个川字。
『怎了？』菀以为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问题，此次怀孕她便一直注意饮食，一切皆经过江源确认再服食的。
『江源学艺不精，还望娘娘恕罪。微臣此时才断出娘娘怀有双生子，且娘娘的脉象为龙凤呈祥之势。』江源懊恼万分，如今皇后宣布昌妃怀有双生子，若此刻懿妃也宣布就会处于尴尬的地位。
『这样······啧。』菀感觉此事甚为棘手，一来她暂时不想与昌妃交恶，二来皇后大力支持宫妃有孕，她心中的阴霾总是挥之不去。『若是皇上问起你便如实说一切安好。』
『娘娘打算暂时避开昌妃的锋芒？』江源大致知道菀想要怎么做，『待微臣到太医院详细查看后再来复命。』
菀不再说话，江源也识趣地离开。江源这个人既痴心也忠诚，可惜的是他上头有孙皓在，即使他的医术再高明也不能出头。
几位贵嫔和贵人的封号由内务府基本拟定完毕，云贵嫔晋封为从三品的庶妃，密嫔则晋封为正四品贵嫔，宁嫔则晋封为从四品的庶贵嫔，成贵人此次晋封为正五品嫔，特赐封号：慎。
乍听慎嫔的名号，菀打了一个哆嗦，后宫的妃嫔死了一个便有另一个替补上，却的不是人而是命。皇后特意赐给成贵人这样的封号除了警惕她谨言慎行，还要勾起懿妃她的不堪回首。
淑妃和菀悠闲地坐在屋内对弈，屋中的炉火烧得正旺，十一个月大的二阿哥已经能乖乖地坐在地上跟乳母嬉戏，看见菀时二阿哥还懂得叫她『姨』，看见淑妃则是『颞颞』地叫着伸出手要抱。
『大阿哥病殁，皇上倒是经常来这儿坐坐。』淑妃下了一枚黑子道。
『这样不好吗？』菀看着棋局，下了一枚白子。
『妹妹真舍得这样把朝阳公主送出去？华妃这人不坏的，只是一直渴望着能有个孩子陪伴。当初她闻说本宫能够抚养二阿哥简直羡慕得连口水也流出来。』想起华妃的模样，淑妃便多了几分笑意。
『与其放在身边不知何时被人伤害，那还不容把她放到最安全的地方去。』菀淡笑道，江源的话让失落的心情得到弥补。她这个懿妃不过是个表面风光的摆设而已，有谁知道一夜之间她同时失去了两个至关重要的人。
『想不到上天如此怜悯昌妃，让她多年以后怀了一对双生儿。』淑妃的话是感叹也是称赞，昌妃能在二十三岁怀有龙裔真是羡煞旁人。
『顺我者昌，逆我着亡。也许昌妃的昌字不过是个警醒。』菀此刻算是想通了皇后的意思，『昌』字取的不是娼妓的『娼』，而是『顺我者昌』的『昌』，只有顺从皇后的人才有资格生儿育女。
『不见一段日子，妹妹的心思是越发精进了。』淑妃点头称赞，『姐姐想起当初你晋封为嫔时，皇后提议你的封号为「懿」，取的是「非礼不处」之意，皇上曾说过想给你「如意」的「意」。』
『皇后当初是想本宫能安分守己，只是她并没想到本宫能得到皇上的青睐。』菀摇头轻笑，『皇后的贤良淑德真是让人心生敬畏。』
『妹妹的肚子越发增长了，怎比起怀朝阳公主之时更显大？妹妹可有传召太医审视？』淑妃瞟了瞟菀巨大的腹部，早前昌妃宣布怀了双生子，莫非真的如此巧合？
『姐姐多虑了，太医们说本宫这胎水多。』菀特意隐瞒免除了一些僭越争宠的感觉，先不说昌妃是否真的怀有双生子，她在后宫圣宠不衰多年，难听的说话何曾少过半句，若被人知道只怕又要生出一段是非。
『太医们说无碍，那姐姐也安心一些。妹妹这些年虽恩宠不断，可也牵起了不少纷争。后宫从来不缺听风便是雨的传闻，皇后如今是有意提拔昌妃，你当真要小心这棵墙头草。』淑妃特意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