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沁园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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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贵妃册封当天用的是副后的仪仗礼遇，目的便是公告天下皇贵妃的身份位同副后，同时也是告诫着后宫的其余人等不要捉错用神免得自找不必要的麻烦。
敏贵妃当日穿的是凤纹明黄领，香色缎绣彩云金龙纹吉服，脚下的花盆底鞋也是香色的缎绸所制。她顶上的钿子乃是金光灿灿，两只七尾金凤凰尾巴上均是镶嵌着圆润的大红宝石。
由于不是皇后，就免了公主亲王嫡福晋和三品以上的命妇集合齐叩头的大典，宫中的妃嫔只需正四品以下的宫嫔到其寝宫三跪九叩便是。
玉华宫如今的灯火通明与华清宫形成对比，訾陵今夜留在了玉华宫，看见菀披着斗篷站在二楼的长廊上，云袖以为菀在吃味更是不敢说一句。
『那天你怎会与莫纳格在御花园的？』菀想起当天云袖还记得拿着个小手炉来，一看便知是有人教导过。
『回娘娘的话，奴婢与顺公公一直等不到你回宫便心急如焚地提着灯笼四处找你，顺公公特意找来莫纳格大人说找不着娘娘，莫纳格大人便让奴婢等回宫取暖手炉，还让奴婢等对好台词，说是给娘娘送暖手炉。』云袖年纪尚轻，还没经历过情爱之事自是不会联想太多。『奴婢乃是真心佩服莫纳格大人的细心，当天若不是他教导，奴婢们怕是又说错了话。』
『怎说？』
『莫纳格大人说如今乃是非常时期，若娘娘稍有不慎便会招人口舌，让奴婢等除了自己宫里的人对外必须是统一口径绝不能污蔑娘娘。』云袖想着莫纳格的教导，『奴婢猜不通为何每次华清宫的人有事，莫纳格大人总是义不容辞地拔刀相助。』
『那是你师傅对他有恩在先。』菀轻描淡写地概括了一切，早些年她利用过莫纳格去铲除皇后身边的玉安，还害得他因此被降了官职。
『原来如此。』云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莫说是莫纳格只怕连訾陵也以为她会心生不满，她从来不曾想过后位的事儿，又怎会因此而闷闷不乐？这些年她的确是事事出众，可并不代表她便是要夺得后位。不过众口铄金积毁锁骨，与其被她们想法设法地谋害，她的确也不愿自己作别人的垫脚石。
玉华宫一早便打开宫门迎接前来请安的宫娥，端贵妃一身凤纹杏黄领，橘红缎绣八团夔龙纹吉服，看见菀的到来她随即上前道：『哎呀，难得妹妹还有此心情前来请安，本宫若是妹妹真是脸也不知如何摆放了。』
『本宫若不来，姐姐又怎会有茶余饭后的话头。』菀笑着向她施了平礼，云袖站在一旁虽心中有火也不敢造次。
『妹妹真会说笑。』当日皇上虽然厉声责备了自己一番，就连协理六宫的职能也被撤了，原以为自己会满盘皆输没想到原来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不是敬贵妃当上皇贵妃便一切都好。
『这一大清早便听到端贵妃的声音。』惠贵妃在侍女的搀扶下姗姗来迟，没想却老远就听到了端贵妃这尖酸刻薄的话头。『皇上让你在三个月内抄写好经文，你可是完成了？』
『你虽有协理六宫之职能，可本宫才是这东宫贵妃，论位分仍旧比你高半级。』端贵妃不悦地看着惠贵妃。
『与其在此动嘴皮子，还不如手脚利索些。』訾陵一身九龙明黄吉服，头顶冬装的朝冠，他一脸威严地看着端贵妃，端贵妃顿时不敢再造次。
『臣妾等给皇上请安。』在场的宫娥纷纷按着等级排成两列给訾陵请安。
訾陵示意众人起来，他身后的高无求领着几个捧着厚礼的太监纷纷随着皇上进入玉华宫的正殿。
皇贵妃一身凤纹明黄领，香色缎绣彩云金龙纹吉服，正经端坐在訾陵的身旁，訾陵则是坐在正北端的主席上。訾陵知道皇贵妃性子懦弱怕是会镇不住这些宫娥，而且皇贵妃一直不算得宠所以赏赐之物也不多，故此他这是特意来给她造势的，好让这群出身高贵的女人知道皇贵妃的地位。
『端贵妃、敬贵妃、惠贵妃上前，跪！』随着高无求的点名，三人随即上前给皇贵妃请安。高无求顺着訾陵的目光，挑了三支镂空镶玉石的七尾凤凰分别赠予三人。
『如妃、密妃、宁妃上前，贞庶妃、容庶妃、兰庶妃上前，跪！』高无求宣读的是如今的三妃与三庶妃，訾陵的目光停留在玉坠上，高无求随即把六枚新赶制出来的寓意吉祥的玉坠纷纷赐予六位妃子。
『慎贵嫔、禧贵嫔上前，舒庶贵嫔、络庶贵嫔上前，玫嫔、伊嫔上前，秀庶嫔、纤庶嫔上前，跪！』高无求宣读着八嫔的名号上前跪拜，訾陵的目光落在八枚新制的点翠镶宝石青鸾纷纷赐予八嫔。
『韵贵人、常贵人、春贵人、申贵人上前，那常在、温常在、安常在、海常在上前，劳答应、苏答应、珠答应、原答应上前，跪！』高无求宣读的便是如今的十二位小主，这里头分为四位贵人、四位常在、四位答应，官女子不入流故此只需把赏赐的送往各宫便是，訾陵赏赐给这十二位小主的乃是玉石雕琢的扁方。
訾陵自六岁登基当朝已有二十年，后宫选秀也举行了四届，每届被选入后宫的女子无数，能留下的几乎都是十五个之多，初略估算共有六十人之多，可如今剩下的仅有三十个有名有姓的。难怪三年便要选拨优秀的官家少女进宫充裕后宫，为皇家延绵子嗣。
他是不敢评论恭熹皇后如何治理后宫，历朝的后宫总是死伤无数，他在位不过二十年，可四届的秀女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一半，他选敏贵妃为皇贵妃也是看重其性子懦弱不会挑事儿，如今确定皇贵妃的人选希望也能让后宫的混乱暂时得到解决。
选敏贵妃为皇贵妃有点儿『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的意味，端贵妃三番四次过桥拆板让他与太后甚为不满，至于惠贵妃一向不爱管后宫事儿，除却胆小怕事的敏贵妃就只剩下敬贵妃了，太后忌惮着她一无娘家二是十三王爷的养女，本就是不提倡她当皇贵妃。
再说敬贵妃虽是三个孩子的生母，可年纪不过是十九岁，脾气也是年少气盛了些，若然他执意让她当皇贵妃，只怕前朝的人又议论纷纷。
午膳他是留在了玉华宫，为了巩固皇贵妃的受宠，他连续三天留在玉华宫食宿，膳牌也不去掀了。皇贵妃何尝不明白这不过是皇帝的权宜之计，自己自进宫便是皇上处处打压他人的工具而已。
皇上留宿皇贵妃宫中三天，后宫关于敬贵妃失宠的流言便不绝于耳，不外乎说她从此一蹶不振，就连皇贵妃能攀上副后之位也被人添盐加醋说成了其狼子野心，甚至说皇贵妃向皇上进言要把四皇子带在其身边。这些传言不仅让皇贵妃为难，也让她也为难，感情再好的两人难免会有些间隙。
菀带着云袖到御花园中闲逛，其实也是因为心中被这些传言弄得心绪不宁而已。她何尝不知这些传言皆是由端贵妃弄出来的，后宫中也就她们俩的子嗣相差无几，何况册立皇贵妃前，两人早已是水火不容。
如今总不能两人不顾及皇贵妃而撕破颜面，这人也是个难缠的主儿，本以为皇上早已怒斥了其一番会有所收敛，可如今又在挑起事端。这几天她总是胸口发闷，思绪也是乱糟糟的一团死结。
菀在御花园走了大半段路子却被一阵恶臭熏得干呕连连，云袖见状急忙让身后的宫女递来一个精致的小小痰盂。小顺子火速往前小跑去看看发生了何事，只见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监把一恭桶给打翻了，内务府的太监总管肖玉德正在怒斥着其毛手毛脚。
『呀，您二位这是闹哪门戏？敬贵妃娘娘都被你们这恭桶的恶臭给薰坏了。』小顺子没好气地上前给肖玉德说。
『原来是顺公公呀，这不老奴也在收拾着残局。』肖玉德闻说是敬贵妃在附近，眼里更是多了几分怒意地对着那个老太监叫骂。
『怎么了这是？』菀用杏黄色的绢巾折成豆腐块大小捂着鼻口走来这边，看见满地的黄色液体，菀的脸色并不好。
『奴才肖玉德恭迎敬贵妃娘娘圣。』肖玉德急忙上前给敬贵妃打千儿。
『你还磨磨蹭蹭作甚，也不怕这味儿薰了皇上。』菀只觉自己喉咙痕痒，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呕。她余光看见一个穿着黑绸蓝领的老太监，只见他虽老态龙钟可发鬓处不见一丝散乱，且气度也不似寻常的低等太监。
『是，奴才这就去办，娘娘且绕路走一段。』肖玉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小顺子，你且帮这位老公公把恭桶都给放到车上。』菀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小顺子随即明白自己要办的差事。
菀与云袖走到一处阴凉处的凉亭坐下，云袖从一个珐琅小盒子里取出一枚腌制的梅子给菀吃。口中含了发酸的梅子，菀顿时感觉自己要比刚才好多了。
小顺子这头回来已是汗流浃背，他上前给菀打千儿。『回娘娘，奴才已给那老太监给打点好了。那个老太监给奴才说，娘娘是贵不可言有坤在万物之兆。』
菀挑眉冷剃了小顺子一眼，小顺子随即给自己来了是个巴掌，巴掌声是腻大的，待他把自己两颊打得发红发痛后，菀才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若是不懂就不要在华清宫当差了。』
『这糟老头还真会说话。』云袖憨笑道，『娘娘是西宫贵妃，自是贵不可言。』
『看上去的确是个糟老头，可人家连鬓角也是一丝不乱，不是伺候过大人物的奴才怎会懂得一丝不苟。』菀突然想起禧贵嫔说过的那个刷马桶老太监，刚才此人正在推着恭桶的车子。
『那老太监走路是腰板笔直的，且谈吐间语气极其平和，语速是不快不慢正合适，若不是多年训练怎会有此气度。刚才奴才一路上与其搭话，这人说话拿捏得很好，绝无一句废话。』小顺子这回是学乖了。
『待会你回宫到库房取两瓶金创药，一瓶留着自用，一瓶拿去给那个老太监。』菀以绢巾遮掩嘴巴，顺路把梅核吐到云袖递来的痰盂里。
『是。』小顺子自地上爬起来，主子已发话便是原谅了他的莽撞。
主仆几人歇够了便继续往前走，九曲桥内韵贵人和劳答应、原答应在悠闲地走着，韵贵人的母亲是固伦长公主，两位小答应见韵贵人是皇上的嫡亲表妹，自是巴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巴结着。
今日韵贵人的带着一只颜色圆润的黑曜石手镯，此镯子乃是以黑曜石原石打磨而成的，箱子般大小的原石只取其最中心处的黑曜石，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她的母亲怕她在后宫中被其他人欺负，所以特地托人给她雕琢如此精致的镯子。
『素闻敬贵妃娘娘甚为欢喜玉石原石，姐姐还不借花敬佛？如今后宫中最为得宠的便是敬贵妃娘娘，我听闻春贵人与申贵人私下买通太监把自己重金觅来的原石送去给敬贵妃。』劳答应把自己从小太监扣中国买来的消息告知韵贵人。
『那两个贱人如此迫不及待？』韵贵人没想到自己会落后于人。
『姐姐又不是不知，我们身份低微，这上头又有八嫔压着，八嫔之上更有六妃压着，我们要见皇上一面还真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劳答应想起与自己同住一宫的如妃便是心灰意冷，『上次秀嫔与皇上在宫中对弈，如妃硬是要插上一脚。』
『可是你现在才去巴结敬贵妃，人家也未必瞧得上咱们。』原答应认为四贵妃如今早就高高挂起，才不会打理她们这些小答应。
『可是我听西宫的人说，敬贵妃时常劝皇上雨露均沾才不似端贵妃那般独占。』劳答应道。
『也不知其是出自真心抑或假意才真。』韵贵人心虚地说。上次自己得罪皇贵妃与敬贵妃在先，如今后宫人人急着去巴结，也不知自己再去巴结会是怎个难法。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么？』菀慢步上前在九曲桥的中央拦住了三位小主的去路，『在后宫，你们得明白何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的道理。』
韵贵人吓得脸色发白，她的八字貌似与后宫总是不合，每次她刚想到什么坏点子就总被人揭穿。
『确是如此。』九曲桥的那端只见穿着凤纹明黄领，香色缎绣彩云金龙纹吉服的皇贵妃一脸严肃地看着韵贵人。
『恭迎皇贵妃娘娘圣安。』菀上前给皇贵妃施礼，韵贵人与劳答应、原答应低着头跟着向皇贵妃施礼。
『你们退下吧。』皇贵妃让韵贵人与劳答应、原答应跪安，菀也准备跪安辞行却被皇贵妃唤住脚步。『妹妹留步。』
『皇贵妃找臣妾有事？』菀感觉此刻留下的两人显得局促而尴尬，真是人言可畏！
『妹妹最近鲜少来玉华宫闲坐，难道就不想念公主？』皇贵妃也知道后宫的谣言让两人之间起了间隙。
『有姐姐照拂，本宫很是??????』菀还没把话说完，皇贵妃便执起她的手。皇后的青葱玉手上除了镶宝石的护甲，食指还戴着一枚镂空金镶玉指环，如今她比起后宫其他女子更是尊贵。
『本宫知道妹妹是听了那些谣言，本宫从没想过要夺走你的孩子，本宫今日荣极一时，不过是皇上用来牵制着后宫的棋子罢了。』皇贵妃自嘲地说，『昔日本宫尚未荣极，偌大的后宫也就只有妹妹与惠贵妃愿意伸出援手，如今本宫荣极又岂会忘了当年的情谊？』
『姐姐怎能说自己是棋子，岂不是糟蹋了皇上的心思？』菀反手安慰她。
『皇上越是给本宫造势就越是显得本宫的懦弱无能，皇上真以为本宫不知其想法吗？皇上一直看重的人是妹妹，只是妹妹年资尚浅，太后是放不下心让妹妹治理后宫。』皇贵妃在后公告多年早就把很多事儿看穿看透，『卡尔山如今在朝中举足轻重，皇上为了笼络他自是会厚待于本宫。本宫也知道人言可畏，可不想妹妹遭了她人的陷阱被人离间了。』
『其实本宫又何尝不是怕姐姐有间隙呢？』菀苦笑道，『造谣之人你我虽是心中明白，可皇上不欲深究其责，你我也是苦无法子。』
『她能在皇上跟前邀功的便是她的两个皇子，倘若妹妹再诞下一子，本宫估计她便会夹起尾巴做人。』皇贵妃摇头轻笑，『适才一路上，本宫见妹妹屡屡干呕不止，不知妹妹可有请来太医把脉？』
『有劳姐姐关心，只是本宫还不至于又怀了吧。』菀每次侍寝后都会偷偷服用避孕的汤药，她已是不愿再给訾陵生育孩子了，尤其知道了是他亲手宰杀了自己心爱的男人。
『妹妹还是先找江源看看吧。』皇嗣之事始终小心驶得万年船。
皇贵妃册封当天用的是副后的仪仗礼遇，目的便是公告天下皇贵妃的身份位同副后，同时也是告诫着后宫的其余人等不要捉错用神免得自找不必要的麻烦。
敏贵妃当日穿的是凤纹明黄领，香色缎绣彩云金龙纹吉服，脚下的花盆底鞋也是香色的缎绸所制。她顶上的钿子乃是金光灿灿，两只七尾金凤凰尾巴上均是镶嵌着圆润的大红宝石。
由于不是皇后，就免了公主亲王嫡福晋和三品以上的命妇集合齐叩头的大典，宫中的妃嫔只需正四品以下的宫嫔到其寝宫三跪九叩便是。
玉华宫如今的灯火通明与华清宫形成对比，訾陵今夜留在了玉华宫，看见菀披着斗篷站在二楼的长廊上，云袖以为菀在吃味更是不敢说一句。
『那天你怎会与莫纳格在御花园的？』菀想起当天云袖还记得拿着个小手炉来，一看便知是有人教导过。
『回娘娘的话，奴婢与顺公公一直等不到你回宫便心急如焚地提着灯笼四处找你，顺公公特意找来莫纳格大人说找不着娘娘，莫纳格大人便让奴婢等回宫取暖手炉，还让奴婢等对好台词，说是给娘娘送暖手炉。』云袖年纪尚轻，还没经历过情爱之事自是不会联想太多。『奴婢乃是真心佩服莫纳格大人的细心，当天若不是他教导，奴婢们怕是又说错了话。』
『怎说？』
『莫纳格大人说如今乃是非常时期，若娘娘稍有不慎便会招人口舌，让奴婢等除了自己宫里的人对外必须是统一口径绝不能污蔑娘娘。』云袖想着莫纳格的教导，『奴婢猜不通为何每次华清宫的人有事，莫纳格大人总是义不容辞地拔刀相助。』
『那是你师傅对他有恩在先。』菀轻描淡写地概括了一切，早些年她利用过莫纳格去铲除皇后身边的玉安，还害得他因此被降了官职。
『原来如此。』云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莫说是莫纳格只怕连訾陵也以为她会心生不满，她从来不曾想过后位的事儿，又怎会因此而闷闷不乐？这些年她的确是事事出众，可并不代表她便是要夺得后位。不过众口铄金积毁锁骨，与其被她们想法设法地谋害，她的确也不愿自己作别人的垫脚石。
玉华宫一早便打开宫门迎接前来请安的宫娥，端贵妃一身凤纹杏黄领，橘红缎绣八团夔龙纹吉服，看见菀的到来她随即上前道：『哎呀，难得妹妹还有此心情前来请安，本宫若是妹妹真是脸也不知如何摆放了。』
『本宫若不来，姐姐又怎会有茶余饭后的话头。』菀笑着向她施了平礼，云袖站在一旁虽心中有火也不敢造次。
『妹妹真会说笑。』当日皇上虽然厉声责备了自己一番，就连协理六宫的职能也被撤了，原以为自己会满盘皆输没想到原来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不是敬贵妃当上皇贵妃便一切都好。
『这一大清早便听到端贵妃的声音。』惠贵妃在侍女的搀扶下姗姗来迟，没想却老远就听到了端贵妃这尖酸刻薄的话头。『皇上让你在三个月内抄写好经文，你可是完成了？』
『你虽有协理六宫之职能，可本宫才是这东宫贵妃，论位分仍旧比你高半级。』端贵妃不悦地看着惠贵妃。
『与其在此动嘴皮子，还不如手脚利索些。』訾陵一身九龙明黄吉服，头顶冬装的朝冠，他一脸威严地看着端贵妃，端贵妃顿时不敢再造次。
『臣妾等给皇上请安。』在场的宫娥纷纷按着等级排成两列给訾陵请安。
訾陵示意众人起来，他身后的高无求领着几个捧着厚礼的太监纷纷随着皇上进入玉华宫的正殿。
皇贵妃一身凤纹明黄领，香色缎绣彩云金龙纹吉服，正经端坐在訾陵的身旁，訾陵则是坐在正北端的主席上。訾陵知道皇贵妃性子懦弱怕是会镇不住这些宫娥，而且皇贵妃一直不算得宠所以赏赐之物也不多，故此他这是特意来给她造势的，好让这群出身高贵的女人知道皇贵妃的地位。
『端贵妃、敬贵妃、惠贵妃上前，跪！』随着高无求的点名，三人随即上前给皇贵妃请安。高无求顺着訾陵的目光，挑了三支镂空镶玉石的七尾凤凰分别赠予三人。
『如妃、密妃、宁妃上前，贞庶妃、容庶妃、兰庶妃上前，跪！』高无求宣读的是如今的三妃与三庶妃，訾陵的目光停留在玉坠上，高无求随即把六枚新赶制出来的寓意吉祥的玉坠纷纷赐予六位妃子。
『慎贵嫔、禧贵嫔上前，舒庶贵嫔、络庶贵嫔上前，玫嫔、伊嫔上前，秀庶嫔、纤庶嫔上前，跪！』高无求宣读着八嫔的名号上前跪拜，訾陵的目光落在八枚新制的点翠镶宝石青鸾纷纷赐予八嫔。
『韵贵人、常贵人、春贵人、申贵人上前，那常在、温常在、安常在、海常在上前，劳答应、苏答应、珠答应、原答应上前，跪！』高无求宣读的便是如今的十二位小主，这里头分为四位贵人、四位常在、四位答应，官女子不入流故此只需把赏赐的送往各宫便是，訾陵赏赐给这十二位小主的乃是玉石雕琢的扁方。
訾陵自六岁登基当朝已有二十年，后宫选秀也举行了四届，每届被选入后宫的女子无数，能留下的几乎都是十五个之多，初略估算共有六十人之多，可如今剩下的仅有三十个有名有姓的。难怪三年便要选拨优秀的官家少女进宫充裕后宫，为皇家延绵子嗣。
他是不敢评论恭熹皇后如何治理后宫，历朝的后宫总是死伤无数，他在位不过二十年，可四届的秀女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一半，他选敏贵妃为皇贵妃也是看重其性子懦弱不会挑事儿，如今确定皇贵妃的人选希望也能让后宫的混乱暂时得到解决。
选敏贵妃为皇贵妃有点儿『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的意味，端贵妃三番四次过桥拆板让他与太后甚为不满，至于惠贵妃一向不爱管后宫事儿，除却胆小怕事的敏贵妃就只剩下敬贵妃了，太后忌惮着她一无娘家二是十三王爷的养女，本就是不提倡她当皇贵妃。
再说敬贵妃虽是三个孩子的生母，可年纪不过是十九岁，脾气也是年少气盛了些，若然他执意让她当皇贵妃，只怕前朝的人又议论纷纷。
午膳他是留在了玉华宫，为了巩固皇贵妃的受宠，他连续三天留在玉华宫食宿，膳牌也不去掀了。皇贵妃何尝不明白这不过是皇帝的权宜之计，自己自进宫便是皇上处处打压他人的工具而已。
皇上留宿皇贵妃宫中三天，后宫关于敬贵妃失宠的流言便不绝于耳，不外乎说她从此一蹶不振，就连皇贵妃能攀上副后之位也被人添盐加醋说成了其狼子野心，甚至说皇贵妃向皇上进言要把四皇子带在其身边。这些传言不仅让皇贵妃为难，也让她也为难，感情再好的两人难免会有些间隙。
菀带着云袖到御花园中闲逛，其实也是因为心中被这些传言弄得心绪不宁而已。她何尝不知这些传言皆是由端贵妃弄出来的，后宫中也就她们俩的子嗣相差无几，何况册立皇贵妃前，两人早已是水火不容。
如今总不能两人不顾及皇贵妃而撕破颜面，这人也是个难缠的主儿，本以为皇上早已怒斥了其一番会有所收敛，可如今又在挑起事端。这几天她总是胸口发闷，思绪也是乱糟糟的一团死结。
菀在御花园走了大半段路子却被一阵恶臭熏得干呕连连，云袖见状急忙让身后的宫女递来一个精致的小小痰盂。小顺子火速往前小跑去看看发生了何事，只见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监把一恭桶给打翻了，内务府的太监总管肖玉德正在怒斥着其毛手毛脚。
『呀，您二位这是闹哪门戏？敬贵妃娘娘都被你们这恭桶的恶臭给薰坏了。』小顺子没好气地上前给肖玉德说。
『原来是顺公公呀，这不老奴也在收拾着残局。』肖玉德闻说是敬贵妃在附近，眼里更是多了几分怒意地对着那个老太监叫骂。
『怎么了这是？』菀用杏黄色的绢巾折成豆腐块大小捂着鼻口走来这边，看见满地的黄色液体，菀的脸色并不好。
『奴才肖玉德恭迎敬贵妃娘娘圣。』肖玉德急忙上前给敬贵妃打千儿。
『你还磨磨蹭蹭作甚，也不怕这味儿薰了皇上。』菀只觉自己喉咙痕痒，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呕。她余光看见一个穿着黑绸蓝领的老太监，只见他虽老态龙钟可发鬓处不见一丝散乱，且气度也不似寻常的低等太监。
『是，奴才这就去办，娘娘且绕路走一段。』肖玉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小顺子，你且帮这位老公公把恭桶都给放到车上。』菀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小顺子随即明白自己要办的差事。
菀与云袖走到一处阴凉处的凉亭坐下，云袖从一个珐琅小盒子里取出一枚腌制的梅子给菀吃。口中含了发酸的梅子，菀顿时感觉自己要比刚才好多了。
小顺子这头回来已是汗流浃背，他上前给菀打千儿。『回娘娘，奴才已给那老太监给打点好了。那个老太监给奴才说，娘娘是贵不可言有坤在万物之兆。』
菀挑眉冷剃了小顺子一眼，小顺子随即给自己来了是个巴掌，巴掌声是腻大的，待他把自己两颊打得发红发痛后，菀才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若是不懂就不要在华清宫当差了。』
『这糟老头还真会说话。』云袖憨笑道，『娘娘是西宫贵妃，自是贵不可言。』
『看上去的确是个糟老头，可人家连鬓角也是一丝不乱，不是伺候过大人物的奴才怎会懂得一丝不苟。』菀突然想起禧贵嫔说过的那个刷马桶老太监，刚才此人正在推着恭桶的车子。
『那老太监走路是腰板笔直的，且谈吐间语气极其平和，语速是不快不慢正合适，若不是多年训练怎会有此气度。刚才奴才一路上与其搭话，这人说话拿捏得很好，绝无一句废话。』小顺子这回是学乖了。
『待会你回宫到库房取两瓶金创药，一瓶留着自用，一瓶拿去给那个老太监。』菀以绢巾遮掩嘴巴，顺路把梅核吐到云袖递来的痰盂里。
『是。』小顺子自地上爬起来，主子已发话便是原谅了他的莽撞。
主仆几人歇够了便继续往前走，九曲桥内韵贵人和劳答应、原答应在悠闲地走着，韵贵人的母亲是固伦长公主，两位小答应见韵贵人是皇上的嫡亲表妹，自是巴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巴结着。
今日韵贵人的带着一只颜色圆润的黑曜石手镯，此镯子乃是以黑曜石原石打磨而成的，箱子般大小的原石只取其最中心处的黑曜石，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她的母亲怕她在后宫中被其他人欺负，所以特地托人给她雕琢如此精致的镯子。
『素闻敬贵妃娘娘甚为欢喜玉石原石，姐姐还不借花敬佛？如今后宫中最为得宠的便是敬贵妃娘娘，我听闻春贵人与申贵人私下买通太监把自己重金觅来的原石送去给敬贵妃。』劳答应把自己从小太监扣中国买来的消息告知韵贵人。
『那两个贱人如此迫不及待？』韵贵人没想到自己会落后于人。
『姐姐又不是不知，我们身份低微，这上头又有八嫔压着，八嫔之上更有六妃压着，我们要见皇上一面还真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劳答应想起与自己同住一宫的如妃便是心灰意冷，『上次秀嫔与皇上在宫中对弈，如妃硬是要插上一脚。』
『可是你现在才去巴结敬贵妃，人家也未必瞧得上咱们。』原答应认为四贵妃如今早就高高挂起，才不会打理她们这些小答应。
『可是我听西宫的人说，敬贵妃时常劝皇上雨露均沾才不似端贵妃那般独占。』劳答应道。
『也不知其是出自真心抑或假意才真。』韵贵人心虚地说。上次自己得罪皇贵妃与敬贵妃在先，如今后宫人人急着去巴结，也不知自己再去巴结会是怎个难法。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么？』菀慢步上前在九曲桥的中央拦住了三位小主的去路，『在后宫，你们得明白何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的道理。』
韵贵人吓得脸色发白，她的八字貌似与后宫总是不合，每次她刚想到什么坏点子就总被人揭穿。
『确是如此。』九曲桥的那端只见穿着凤纹明黄领，香色缎绣彩云金龙纹吉服的皇贵妃一脸严肃地看着韵贵人。
『恭迎皇贵妃娘娘圣安。』菀上前给皇贵妃施礼，韵贵人与劳答应、原答应低着头跟着向皇贵妃施礼。
『你们退下吧。』皇贵妃让韵贵人与劳答应、原答应跪安，菀也准备跪安辞行却被皇贵妃唤住脚步。『妹妹留步。』
『皇贵妃找臣妾有事？』菀感觉此刻留下的两人显得局促而尴尬，真是人言可畏！
『妹妹最近鲜少来玉华宫闲坐，难道就不想念公主？』皇贵妃也知道后宫的谣言让两人之间起了间隙。
『有姐姐照拂，本宫很是??????』菀还没把话说完，皇贵妃便执起她的手。皇后的青葱玉手上除了镶宝石的护甲，食指还戴着一枚镂空金镶玉指环，如今她比起后宫其他女子更是尊贵。
『本宫知道妹妹是听了那些谣言，本宫从没想过要夺走你的孩子，本宫今日荣极一时，不过是皇上用来牵制着后宫的棋子罢了。』皇贵妃自嘲地说，『昔日本宫尚未荣极，偌大的后宫也就只有妹妹与惠贵妃愿意伸出援手，如今本宫荣极又岂会忘了当年的情谊？』
『姐姐怎能说自己是棋子，岂不是糟蹋了皇上的心思？』菀反手安慰她。
『皇上越是给本宫造势就越是显得本宫的懦弱无能，皇上真以为本宫不知其想法吗？皇上一直看重的人是妹妹，只是妹妹年资尚浅，太后是放不下心让妹妹治理后宫。』皇贵妃在后公告多年早就把很多事儿看穿看透，『卡尔山如今在朝中举足轻重，皇上为了笼络他自是会厚待于本宫。本宫也知道人言可畏，可不想妹妹遭了她人的陷阱被人离间了。』
『其实本宫又何尝不是怕姐姐有间隙呢？』菀苦笑道，『造谣之人你我虽是心中明白，可皇上不欲深究其责，你我也是苦无法子。』
『她能在皇上跟前邀功的便是她的两个皇子，倘若妹妹再诞下一子，本宫估计她便会夹起尾巴做人。』皇贵妃摇头轻笑，『适才一路上，本宫见妹妹屡屡干呕不止，不知妹妹可有请来太医把脉？』
『有劳姐姐关心，只是本宫还不至于又怀了吧。』菀每次侍寝后都会偷偷服用避孕的汤药，她已是不愿再给訾陵生育孩子了，尤其知道了是他亲手宰杀了自己心爱的男人。
『妹妹还是先找江源看看吧。』皇嗣之事始终小心驶得万年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