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燕国出大事了 09 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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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若未闻，左膝着地，紧跟着右膝弯下，我听见龙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不要！七哥……龙泉宁死，也不愿看到你向别人下跪！”
在我记忆中，我只见龙泉哭过一次，便是我坑害燕惊鸿不成，反而将自己弄了个半死不活的那一次。
我回头望了一眼，龙泉挣扎着想要向我跑来，却被山贼死死拉住，我接触到她的目光，她眼里是一片宁死不愿我受一丁点委屈的决然，我凄然一笑，道：“傻龙泉，爷虽然不见得当真愿意为你拼掉半条命，但跪一下还是可以的。”
我回过头，牙关紧咬，右膝后撤，今日之辱，我云旭刻入骨髓，至死不忘，来日必定千百倍的讨回来，这个寨主，我要他不得好死！
龙泉最后凄厉地惨叫了一声，便再没了声息，我永远忘不了龙泉的叫声，其悲切凄厉远胜杜鹃啼血，巫山猿鸣。
我那一跪终究没有跪下去，右膝着地之前，不知什么东西击中了我的左膝盖，我右膝腾空，左膝一疼，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身子一晃，侧着栽倒在地上。
那寨主冷冷地盯着我，缓声道：“你的朋友，很有骨气。”
我倒在地上，浑身酸痛，索性翻个身躺着不起来了，冷声道：“老子英雄儿好汉，她老子是人人敬重的大英雄，她自然是一身傲骨了。”
“哦？”寨主眉峰微蹙，道，“是吗？但不知她是哪位英雄的后人？”
我眼皮子都没力气抬了，却还是勉强提着一口气，冷冷道：“不论她是哪位英雄的后人，今日落到你手中，那位英雄都要绝后了，不止她，他们三人都是将门之后，一门忠烈，只可惜，好人不长命，你若不肯搭救，我们认死也就是了！”
我冷冷地瞥了寨主一眼，道：“他们既然宁死也不愿爷向任何人低头，爷索性成全他们得了，人固有一死，他们忠心护主，也算死得其所，不枉此生！”
寨主凝眉片刻，道：“你是他们的主子？”
我两眼一翻，懒得再与他答话，他既然不肯搭救我们，那我只能自求多福了，我自信轻功非凡，这个寨主很难追得上我，等我休息一会儿，恢复些力气便冲出去，若是天可怜见，让我脱离险境，我必定亲自领兵灭了大义寨为龙泉兰舟与倩儿报仇。
寨主又道：“我程不归此生，一敬孝子贤孙，二敬忠臣良将，三敬义主忠仆，好，我便救你的仆人一命，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听他肯救龙泉他们，顿时喜不自胜，哪里还管得什么条件不条件的，这会儿慢说是一个条件，便是一百个条件，我也满口应了。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照办。”我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程不归放声大笑，道：“有将门之后为仆，你的身份必然尊贵无比，我要你承诺日后不得为难我大义寨上下人等，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我翻身爬起，定定地瞅着他，好个大义寨主，既想全了救助忠臣之后的道义，又想消了抓我辱我之仇，哼，好狡猾的山大王！
我举手向天，道：“好，我发誓只要你肯救他们三人，今日之事一笔勾销！我绝不寻仇报复，伤你大义寨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程不归等我发完了誓，才向底下那群山贼下令，“将他们带入后院休息，请陈大夫来给他们治伤。”
“不必，龙泉就是大夫。”我连忙拦住，这种荒村野地的，能有多好的大夫？
我上前扶住龙泉，使劲掐她的人中，好半天，她才悠悠转醒，两眼空蒙无焦地半睁半闭。
我拍拍她的脸颊，急切问道：“龙泉，你还撑得住么？”
龙泉轻轻点了点头，道：“七哥……你怎么还没走……”
我握住龙泉的手，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我们没事了，你别担心，你开个方子，我去抓药，你们很快就会好的！”
龙泉的眼里迸出一线喜悦，随即，深浓的悲哀泛起，倏地将喜悦驱散殆尽，她喃喃道：“你……终究还是跪了……”
我环住她的肩膀，托住她绵软无力的身子，安慰道：“没有，我没跪，那个寨主是好人，他答应救你们了，你快开个方子吧！”
龙泉的眼睛闭了闭，再睁开时，一片令人心惊肉跳的倦怠之意布满双眸，我一惊，莫不是知道我没有危险了，她再没了后顾之忧，这便……撑不住了么？
我恶狠狠说道：“龙泉，你给爷听着，你必须给爷撑住了，你要是敢死，爷诛了你九族！”
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砸在龙泉脸上，破碎成无数个小水珠。龙泉微微一笑，微不可闻地在我耳边念出了几种药名。
我记在心里，反复默念了几遍，连忙跑到程不归面前，惶然无措道：“龙骨、茯苓、牡蛎、田七、没药、地榆、**、麝香、黄连、半夏、苏木、白芷、丹皮、连翘、白芨、鲜牛血、槐角、木香、黄柏、樟脑粉……我要这些药，快！”
程不归皱眉道：“龙骨与麝香这两味药寨中没有，且寨中贫穷，没有活牛，这鲜牛血也取不来。”
我一听，立时急了，跳着脚叫道：“我去城里买，程寨主，请你派人给我带路，我要去城里买药！”
程不归侧着脑袋盯着我审视良久，我越发急了，团团乱转，正要开口催他，他却淡声道：“我带你去。”
我大喜过望，顾不得什么害怕不害怕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他就要走，他拧着眉头拂开我的手，沉声道：“先去请陈大夫安顿好这三人，找几个手脚利索、心思精细的妇人照看着，万不可有什么闪失，本座去去就回。”
他吩咐完了，才带着我走出聚义厅。
早有小喽啰备好了马，我俩上了马，冲进了无边夜色。
疏星淡月，点点微光，我紧紧跟着程不归，一颗心全系在了伤重垂危的兰舟龙泉与倩儿身上，恨不得一匹马生了八条腿，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程不归见我心急如焚，连连催马，沉声道：“夜间山路难走，你这么急，万一马儿有了什么闪失，反而耽误行程。”
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狠狠地挥鞭子，一鞭又一鞭地往马臀上抽，寂静的夜里，只有马蹄踏在山道上的哒哒声和鞭子带起的嗖嗖的破空风声。
天微微亮时，我们走到了先前弃马的小溪边。我心头一动，这马是山寨里的寻常马，与我的马根本没法比，我连忙圈马在附近兜圈子，时不时地打两声呼哨。
我先前一副火烧眉毛的架势，现在却在兜圈子，程不归一直惊奇地看着我，在我扩大范围开始兜第三个圈子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发问了，“你在做什么？”
“找我的马。”我眼皮子都没抬，说话间，又打了个呼哨。
天可怜见，我的马终于舍得出来了，一声嘶鸣过后，三匹马一齐冲了过来，我大喜过望，马儿离我老远，我便纵身跃起，马往前冲，我往前纵，一人一马在电光火石之间完美对接，我稳稳地落在马背上，一提马缰，调转马头，沿着溪流向下游冲去。
程不归叫了一声“好”，我抛了一根缰绳给他，喊道：“换马！”
他依言换了马，我骑着枣红马，手里攥着另一匹马的缰绳，两人三马，顺着河流绝尘而去。
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坐在马背上身子一个劲儿摇晃，头脑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随时都有栽下去的可能。我顾不得喘口气，我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不趁着这一口气快马加鞭，一旦停下，我就再也提不起劲儿了。
程不归忽然拉住我，担忧道：“你的脸那么红，莫不是发烧了？咱们歇一会儿吧，否则你要是倒下了，只怕你的手下就是救活了，也要去殉主了。”
我绷着脸，没有力气开口答话，我怕我一开口，这口气一松，就再也聚不起来了。
我们一口气冲出去一百多里，卯时初便入了连云城。我定了定神，道：“先去官府。”
程不归看了看我，没说话，当先打马走了，我连忙跟上。我们顺着最宽阔的大街一路疾驰，很快，便来到了知府衙门。
我翻身下马，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朝两个守门兵卒亮了亮，大声道：“东宫有令，叫你们大人来即刻来见我！”
兵卒愣了愣，一个瞧起来机灵些的对另一个说道：“这位大人拿的可是太子的令牌，快，快去请大人来！”
那兵卒慌忙进门通报，我靠着衙门口的柱子在台阶上坐了，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直喘粗气，程不归递了水袋给我，我接过来仰头猛灌，焦渴冒烟的喉咙眼得了水的滋润，这才觉得好受些了。
程不归默然看着我，他一个山贼头子，就这么陪着我在衙门口等朝廷命官。
我恍若未闻，左膝着地，紧跟着右膝弯下，我听见龙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不要！七哥……龙泉宁死，也不愿看到你向别人下跪！”
在我记忆中，我只见龙泉哭过一次，便是我坑害燕惊鸿不成，反而将自己弄了个半死不活的那一次。
我回头望了一眼，龙泉挣扎着想要向我跑来，却被山贼死死拉住，我接触到她的目光，她眼里是一片宁死不愿我受一丁点委屈的决然，我凄然一笑，道：“傻龙泉，爷虽然不见得当真愿意为你拼掉半条命，但跪一下还是可以的。”
我回过头，牙关紧咬，右膝后撤，今日之辱，我云旭刻入骨髓，至死不忘，来日必定千百倍的讨回来，这个寨主，我要他不得好死！
龙泉最后凄厉地惨叫了一声，便再没了声息，我永远忘不了龙泉的叫声，其悲切凄厉远胜杜鹃啼血，巫山猿鸣。
我那一跪终究没有跪下去，右膝着地之前，不知什么东西击中了我的左膝盖，我右膝腾空，左膝一疼，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身子一晃，侧着栽倒在地上。
那寨主冷冷地盯着我，缓声道：“你的朋友，很有骨气。”
我倒在地上，浑身酸痛，索性翻个身躺着不起来了，冷声道：“老子英雄儿好汉，她老子是人人敬重的大英雄，她自然是一身傲骨了。”
“哦？”寨主眉峰微蹙，道，“是吗？但不知她是哪位英雄的后人？”
我眼皮子都没力气抬了，却还是勉强提着一口气，冷冷道：“不论她是哪位英雄的后人，今日落到你手中，那位英雄都要绝后了，不止她，他们三人都是将门之后，一门忠烈，只可惜，好人不长命，你若不肯搭救，我们认死也就是了！”
我冷冷地瞥了寨主一眼，道：“他们既然宁死也不愿爷向任何人低头，爷索性成全他们得了，人固有一死，他们忠心护主，也算死得其所，不枉此生！”
寨主凝眉片刻，道：“你是他们的主子？”
我两眼一翻，懒得再与他答话，他既然不肯搭救我们，那我只能自求多福了，我自信轻功非凡，这个寨主很难追得上我，等我休息一会儿，恢复些力气便冲出去，若是天可怜见，让我脱离险境，我必定亲自领兵灭了大义寨为龙泉兰舟与倩儿报仇。
寨主又道：“我程不归此生，一敬孝子贤孙，二敬忠臣良将，三敬义主忠仆，好，我便救你的仆人一命，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听他肯救龙泉他们，顿时喜不自胜，哪里还管得什么条件不条件的，这会儿慢说是一个条件，便是一百个条件，我也满口应了。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照办。”我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程不归放声大笑，道：“有将门之后为仆，你的身份必然尊贵无比，我要你承诺日后不得为难我大义寨上下人等，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我翻身爬起，定定地瞅着他，好个大义寨主，既想全了救助忠臣之后的道义，又想消了抓我辱我之仇，哼，好狡猾的山大王！
我举手向天，道：“好，我发誓只要你肯救他们三人，今日之事一笔勾销！我绝不寻仇报复，伤你大义寨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程不归等我发完了誓，才向底下那群山贼下令，“将他们带入后院休息，请陈大夫来给他们治伤。”
“不必，龙泉就是大夫。”我连忙拦住，这种荒村野地的，能有多好的大夫？
我上前扶住龙泉，使劲掐她的人中，好半天，她才悠悠转醒，两眼空蒙无焦地半睁半闭。
我拍拍她的脸颊，急切问道：“龙泉，你还撑得住么？”
龙泉轻轻点了点头，道：“七哥……你怎么还没走……”
我握住龙泉的手，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我们没事了，你别担心，你开个方子，我去抓药，你们很快就会好的！”
龙泉的眼里迸出一线喜悦，随即，深浓的悲哀泛起，倏地将喜悦驱散殆尽，她喃喃道：“你……终究还是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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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泉的眼睛闭了闭，再睁开时，一片令人心惊肉跳的倦怠之意布满双眸，我一惊，莫不是知道我没有危险了，她再没了后顾之忧，这便……撑不住了么？
我恶狠狠说道：“龙泉，你给爷听着，你必须给爷撑住了，你要是敢死，爷诛了你九族！”
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砸在龙泉脸上，破碎成无数个小水珠。龙泉微微一笑，微不可闻地在我耳边念出了几种药名。
我记在心里，反复默念了几遍，连忙跑到程不归面前，惶然无措道：“龙骨、茯苓、牡蛎、田七、没药、地榆、**、麝香、黄连、半夏、苏木、白芷、丹皮、连翘、白芨、鲜牛血、槐角、木香、黄柏、樟脑粉……我要这些药，快！”
程不归皱眉道：“龙骨与麝香这两味药寨中没有，且寨中贫穷，没有活牛，这鲜牛血也取不来。”
我一听，立时急了，跳着脚叫道：“我去城里买，程寨主，请你派人给我带路，我要去城里买药！”
程不归侧着脑袋盯着我审视良久，我越发急了，团团乱转，正要开口催他，他却淡声道：“我带你去。”
我大喜过望，顾不得什么害怕不害怕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他就要走，他拧着眉头拂开我的手，沉声道：“先去请陈大夫安顿好这三人，找几个手脚利索、心思精细的妇人照看着，万不可有什么闪失，本座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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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星淡月，点点微光，我紧紧跟着程不归，一颗心全系在了伤重垂危的兰舟龙泉与倩儿身上，恨不得一匹马生了八条腿，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程不归见我心急如焚，连连催马，沉声道：“夜间山路难走，你这么急，万一马儿有了什么闪失，反而耽误行程。”
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狠狠地挥鞭子，一鞭又一鞭地往马臀上抽，寂静的夜里，只有马蹄踏在山道上的哒哒声和鞭子带起的嗖嗖的破空风声。
天微微亮时，我们走到了先前弃马的小溪边。我心头一动，这马是山寨里的寻常马，与我的马根本没法比，我连忙圈马在附近兜圈子，时不时地打两声呼哨。
我先前一副火烧眉毛的架势，现在却在兜圈子，程不归一直惊奇地看着我，在我扩大范围开始兜第三个圈子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发问了，“你在做什么？”
“找我的马。”我眼皮子都没抬，说话间，又打了个呼哨。
天可怜见，我的马终于舍得出来了，一声嘶鸣过后，三匹马一齐冲了过来，我大喜过望，马儿离我老远，我便纵身跃起，马往前冲，我往前纵，一人一马在电光火石之间完美对接，我稳稳地落在马背上，一提马缰，调转马头，沿着溪流向下游冲去。
程不归叫了一声“好”，我抛了一根缰绳给他，喊道：“换马！”
他依言换了马，我骑着枣红马，手里攥着另一匹马的缰绳，两人三马，顺着河流绝尘而去。
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坐在马背上身子一个劲儿摇晃，头脑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随时都有栽下去的可能。我顾不得喘口气，我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不趁着这一口气快马加鞭，一旦停下，我就再也提不起劲儿了。
程不归忽然拉住我，担忧道：“你的脸那么红，莫不是发烧了？咱们歇一会儿吧，否则你要是倒下了，只怕你的手下就是救活了，也要去殉主了。”
我绷着脸，没有力气开口答话，我怕我一开口，这口气一松，就再也聚不起来了。
我们一口气冲出去一百多里，卯时初便入了连云城。我定了定神，道：“先去官府。”
程不归看了看我，没说话，当先打马走了，我连忙跟上。我们顺着最宽阔的大街一路疾驰，很快，便来到了知府衙门。
我翻身下马，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朝两个守门兵卒亮了亮，大声道：“东宫有令，叫你们大人来即刻来见我！”
兵卒愣了愣，一个瞧起来机灵些的对另一个说道：“这位大人拿的可是太子的令牌，快，快去请大人来！”
那兵卒慌忙进门通报，我靠着衙门口的柱子在台阶上坐了，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直喘粗气，程不归递了水袋给我，我接过来仰头猛灌，焦渴冒烟的喉咙眼得了水的滋润，这才觉得好受些了。
程不归默然看着我，他一个山贼头子，就这么陪着我在衙门口等朝廷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