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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燕国出大事了 26 你有没有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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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缓步踱到燕惊鸿面前,龙泉亦步亦趋地跟着,侧了身子半挡在我身前。

    我苦笑一声,到底,我还是个没用的,即便太极殿只剩下了一个燕惊鸿,我也没那个能耐与他对峙。

    我平复了一下心绪,与燕惊鸿对视着,他的容色再次恢复了平静,仿佛今日宫变、郝汉横尸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燕惊鸿,你输了。”我淡淡说着,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不错,我输了,只是,你未必能赢。”燕惊鸿也淡淡回答,仿佛我们只是打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赌。

    “喂,我说燕惊鸿,你是不是气傻啦?你都已经成阶下囚啦,居然还说我七哥哥没赢!”倩儿冲到我面前,学着龙泉的样子,将半个身子挡在我面前。

    我整个身子都被龙泉与倩儿挡住了,只有脑袋在外面露着,隔着龙泉和倩儿与燕惊鸿对视着。

    燕惊鸿突然诡秘一笑,我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我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我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燕惊鸿挑眉冷笑,“云国上有云昭、云晔、云晗、云旸四位皇子,旭儿,你当真认为你父皇会将皇位传给你?”

    我果然没料错,燕惊鸿知道我的秘密,现在,他是要说出来了么?

    我微微眯了双眸,冷冷地盯着他,龙泉与倩儿离他极近,若我现在下令灭了燕惊鸿的口,还来得及么?

    倩儿冷哼一声,不屑道:“我说燕惊鸿,你是不是真傻了?我七哥哥可是皇后娘娘所生,唯一嫡出的皇子!皇位不传给我七哥哥,难不成还能传给你啊!”

    燕惊鸿不屑地勾了勾唇角,笑得十分阴冷,眉梢眼角溢满不屑,“哦?唯一嫡出的皇子?”

    他着意加重了“皇子”二字,他真的要说出来了!

    我一咬牙,动了杀机,这个燕惊鸿,留不得了!却不料,我还没有下令,兰舟忽然断喝一声,一言不发地扑了过来,抬手就是一掌,照着燕惊鸿当胸拍去,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龙泉也拔剑出鞘,挺剑便刺。

    燕惊鸿急忙闪身躲避,不料兰舟铁了心要他的命,双掌一错,如影随形,紧跟着攻了过去,而龙泉的剑更如附骨之蛆,紧紧追着燕惊鸿不放。

    倩儿一见龙泉他们与燕惊鸿动上了手,急忙护着我往后退,程不归也在第一时间冲到了我身边,两人联手严密地保护我。

    龙泉与兰舟都是风骨卓然之人,若在平时,他们决计不会以二打一,并且还是合力对付一个已经筋疲力尽的人,可这一次,他俩配合得十分默契,一招一式都是下了狠劲的,招招奔着燕惊鸿的要害去。

    我有些疑惑了,在场众人只有燕惊鸿与兰舟知道我是女儿身,并且兰舟根本不知道燕惊鸿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那么他为何急着向燕惊鸿出手?

    若说兰舟心里存了担忧,只是害怕燕惊鸿知道,因此想要先下手为强,不管燕惊鸿知不知道都灭了他的口,这也说得过去,那么,龙泉出手又是为了什么?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兰舟怕的,应该是“皇子”二字,那么龙泉怕的又是什么?

    燕惊鸿最后那句话说的是“唯一嫡出的皇子”,不是“皇子”,那便是“唯一”或者“嫡出”。

    父皇在母后之前曾立过一名皇后,可前皇后早逝,母后还没入云国和亲她便薨了,先皇后所出的嫡长子早夭,母后是第二位皇后,膝下只我一子,我的的确确是唯一嫡出的。

    我暗自狐疑,难道龙泉已经知道我是女儿身了?

    我压下心头疑惑,视线越过倩儿与程不归的肩膀,往燕惊鸿那儿张望。燕惊鸿的确如他所说,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龙泉与兰舟锐不可当,气势磅礴,又是两人联手,燕惊鸿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我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还好,燕惊鸿没有揭了我的老底,而现在,他已经没有机会再揭了。

    燕惊鸿左支右绌,在龙泉与兰舟的合力围攻之下,不出三十招就落败了,胳膊上中了一剑,那一剑太狠,差一点将他的整条手臂剁下来。

    兰舟重重一掌击在燕惊鸿右胸上,打得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狠狠地跌落在地上,燕惊鸿大口大口地吐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深厚的内力!中我全力一掌不死的,你燕惊鸿还是头一个!”兰舟冷冷说道,缓缓抬起了手。

    我瞧兰舟这架势,是要结果了燕惊鸿,不由得犹豫起来了。

    我原先是要留燕惊鸿一命的,我拿不准该怎么处置他,想着奏请父皇,等候圣裁,可他狗急跳墙,想要揭我的老底,那么我便不得不杀他了。可眼下,他伤得半死不活,出气多进气少,我又不需要杀他了。

    燕惊鸿毕竟是正统皇位继承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能草草杀了他了事,燕国毕竟是一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老字号国家,我是打下了燕国没错,可要想能守得住燕国,只怕还有用得着燕惊鸿的时候。

    “慢着!”我飞快地想了想,赶在兰舟那一掌拍落之前阻止了他。

    兰舟回眸望着我,眼里的杀机还没消退。

    我快步上前,抬手挡住兰舟的手臂,淡声道:“打天下容易,守江山难,咱们还有用得着燕惊鸿的地方,先把他关起来吧。”

    “可是……”兰舟担忧地望着我,却不敢将他的担忧直说出来。

    我踢了踢燕惊鸿,他跟个死狗一样瘫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怀疑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几次三番逼得我半死不活、退无可退的燕惊鸿。

    “他都已经成这样了,没事的,带下去关起来,不必精心给他治伤,只要别让他死了就成。”我淡淡地一挥手,下了结论。

    兰舟见我坚持,便不再多说什么,龙泉唤了人上前将燕惊鸿带走,这一场逼宫、夺位、灭国的阴谋到了这里,也算是接近了尾声。

    “七哥哥,咱们这几天就住在皇宫里吗?”倩儿腆着脸笑得跟朵花一样,凑到我身边讨好道,“那我要住在皇后的宫里。”

    “哟,小丫头片子野心不小,难不成你想当皇后呀!”龙泉嗤笑一声,声音随即冷了下来,“我们还是住在成王府吧,咱们抓的那些王爷家眷都在成王府,万一出了什么变故,至少还有这些牌在手里。”

    倩儿难得的没有反驳,点头附和道:“虽然这做法不大光明利落,不过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锦阳城里的燕兵不过三千左右,燕惊鸿在我手里,燕成也在我手里,参与逼宫事件的王爷的家眷还在我手里,双方的追随者都服了七日祛功丸,被软禁在各自府上,四座城门都被我夺了下来,现在的锦阳城,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下。

    回到成王府的时候,已经未时过半了。

    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命人准备了膳食,吃罢喝罢,二话不说便往兰苑奔,今日这一切实在是将我折腾惨了,我这会儿急需补个觉。

    谁知,我还没走出客厅,便有侍卫来报,说燕菱不吃不喝,又哭又闹,喊着叫着要见我。

    我不耐烦地皱着眉头,拉长了脸命令侍卫退下,回身又在桌前坐下了。

    说实话,我不讨厌燕菱,我知道她是燕成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但她未必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很单纯,燕成有的是法子将她蒙在鼓里,哄骗她来监视我,对于我,她谈不上出卖不出卖的。

    可惜,她是燕成的女儿,而燕成,是栽在我手上的。不论燕成是死是活,我都是燕菱的仇人。

    我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见她一面,不论如何,她与我毕竟有几日兄妹之谊。

    “兰舟,陪我走一趟。”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舒缓一下紧绷了大半天的身体,倦怠之意渐渐向四肢百骸蔓延。

    兰舟应了一声,跟在我身后向主院走去。

    主院房间众多,成王的所有家眷都被关在主卧室里,兰舟推开门,陪我一道走了进去。

    燕成的妻妾女儿们中了龙泉的软骨散,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在地上,歪七扭八的,燕菱倒在人群里,瞪大了眼睛狠狠地死盯着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痛心疾首的恨意、震惊与不可置信。

    “兰舟,将菱儿抱到床上去。”我避开燕菱的目光,淡声吩咐兰舟。

    兰舟不发一言地抱起燕菱,将她放在了里间的床上。我缓步走了过去,侧身在床沿上坐了。

    “为什么?”燕菱望着我,眼圈红红的,依稀有泪光在闪烁。她说完这三个字,立时紧紧闭上了嘴,奋力将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在忍泪,她不想在我面前掉眼泪。

    我极快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看向床边的雕花木栏,“若我说是因为燕惊鸿,因为我要报复燕惊鸿,你信么?”

    “哼,你不是与燕惊鸿勾结了么?”燕菱嗤笑一声,闭上了双眼,上下眼皮的缝隙间有水光沁出,“事已至此,你还要骗我么?”

    我轻叹一声,努力将声调压得平缓无波,“我没有与燕惊鸿勾结,燕惊鸿现在已经被下在牢里了。”

    燕菱顿时惊愕地瞪大了双眼,怔怔道:“什么?你说燕惊鸿被下在牢里了?”

    “是,我将燕惊鸿下在了牢里。”我回避着燕菱的目光,淡声说道,“我本就是来夺燕惊鸿的江山的,我与他仇深似海,只不过他从来就不当一回事,但我却从没忘记过。”

    燕菱愣了许久,再次闭上双眼,冷冷道:“原来你是蓄谋已久的,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是的,从一开始,我就打定了主意要夺燕惊鸿的江山,因此我故布疑阵,大摇大摆地进入成王府,打燕然,烧太子府,一方面拉着燕惊鸿演戏,一方面又让燕成以为我与燕惊鸿已经成了死敌,两面卖好却又临阵反戈,将他们俩一并卖了。

    我没有吭声,燕菱见我默认了,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我耷拉着眼皮子沉默着,我无意骗她,但我也不能傻乎乎地将真话说与她听,好让她爹妨碍我的计划。

    燕菱见我不回答,越发恼了,语声中含着满满的厉色,“怎么,不敢回答我么?呵呵,想不到,凭一己之力灭掉燕国的英明神武的云旭太子居然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了!表哥,你骗得我好苦啊!”

    我一叹再叹,有些无奈,“菱儿,我无意骗你,更无意伤你,只是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注定了要成为死敌的。”

    燕菱忽然放声大哭,边哭边叫道:“可是你说过要娶我的,你说要我做你的皇后的!你说过的!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我心下黯然,我只不过是为了稳住燕成才这样说的,我没想到燕成会告诉她,更没想到她会当真。

    “菱儿……”我低声唤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燕菱突然轻笑了起来,她脸上还带着泪,唇角却勾了起来,上扬成一个苦涩与甜蜜交织的弧度。燕菱的声音带着哭腔,一字一句,直直落入我心底。

    “表哥,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男人,可是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我不奢望能够做你的皇后,我只要能够跟在你身边,做一个妃子就好。后来你对我爹说,要娶我做太子妃,立我为后,我好开心呀!我甚至去求我娘教我刺绣,我甚至已经想好了嫁衣的样式!”

    我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负了一颗纯洁的少女的芳心!

    可我不后悔,若能从头再来,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一将功成万骨枯,牺牲是免不了的。

    我努力将声调放得柔和舒缓,平淡无波,“菱儿,我没有骗你。我一早就知道你是燕成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虽然你未必存了监视我的心思,但燕成有的是法子从你口中探出我的一举一动。我有我的事情要做,我不得不瞒着你,但我从未骗过你。”

    燕菱泪眼汪汪地望着我,含哀带怨,“到了现在,你还不承认么?”

    我长叹一声,心头闷闷的,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头,“真若说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大约就是我负了你的心意了。”

    燕菱冷笑道:“你说得好轻松啊!呵呵,表哥是太子,这一生注定了要负数不尽的女子,区区一个燕菱,又算得了什么?”

    我回避着她的目光,她说的没错,我的确负了她,并且她的确算不得什么。现在我看着她,心里有愧,可等我离开了燕国,甚至等我踏出这个门槛,我就会将她抛在脑后。

    我不讨厌她,也不如何喜欢她。我在乎的人很少很少,除却父皇母后四哥曦儿,只有兰舟、龙泉、倩儿,程不归虽跟了我,但他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属下,一个随时可以牺牲的死士。

    我太理智,太清醒,太冷漠,可我是太子,是一国储君,我只有足够理智、足够清醒、足够冷漠,才能活下去,才能变强大,才能保护我要保护的人。

    我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心里已经冷硬了下来,淡淡道:“你既然知道自己算不得什么,还有什么好闹的?身子是你自己的,是爱惜还是糟蹋,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这句话,我便起了身,淡定无波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燕菱绝望无助的声音,“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一点点伤心?”

    不会。

    我心里默默回答,不相干的人,不值得我伤心。心是自己的,为什么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伤?

    出了主院,我径直往兰苑走去。兰舟在我身后默默地跟着,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这么一路沉默着走进房间。

    我放任自己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床上,不脱鞋袜,不脱外衫,就这样拉过被子蒙着脑袋。

    今日我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我见到了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惨烈景象,虽然我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可我却高兴不起来,燕惊鸿倒下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一切都那么没意思,打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深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之感,我突然想远远的躲开这一切。

    家国天下,原来竟是这般沉重,为人君主,竟是这般无趣疲惫。

    兰舟走上前,替我脱了鞋袜,将我耷拉在床沿外的腿脚挪到床上,揭开了我蒙着头的被子。

    “爷,你好好睡一觉吧,兰舟在这儿守着。”兰舟的声音如冬日暖阳一般温柔,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兰舟如此温柔的声音了。

    我很累,身心都处于前所未有的疲惫状态中,可我却睡不着,一闭眼,眼前便出现了尸横遍野,鲜血淋漓的惨烈景象。今日所见的一幕幕,仿佛被什么人用刻刀一笔一划地刻进我脑子里一样。

    我翻了个身,心里越发烦乱了,不单单是恐惧,还混杂着震惊、无奈、悲哀、苍凉……等等等等,各种消极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发酵成一股挥之不去的倦怠之意,乌云蔽日一般笼在我心头,我心里一片阴暗,了无天光。

    我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平静下来,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精神却是极度亢奋的,脑子里千丝万缕,仿佛塞了一把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兰舟担忧地看着我,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我,只长叹了一声,道:“爷,别想了,睡吧。”

    我回望着他,没有掩饰眼里的脆弱,“我睡不着,心里乱得紧。”

    兰舟迟疑了一下,侧身在我身边躺下了,伸了一臂环住我,轻声道:“我抱着你睡。”

    我望着他,他脸上的担心很纯粹,没有任何杂质,他的眼里一丝杂念都没有。

    我们有过几次肌肤之亲,他也知道我对他的心意,但他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不反抗,但也不接受,只默默地拒绝着。

    这是兰舟第二次主动抱我,第一次也是在这里,他端了水来给我洗脚,就是那一次,我对他彻底死心了,因为我知道他有心上人了。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兰舟的怀抱,我现在强烈地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我需要把积压已久的脆弱释放出来。

    我靠在兰舟怀里闭上了双眼,兰舟轻轻拍着我的后背,隔着单衫,我能听见兰舟的心跳声,沉稳有力,不急不缓,带着一种很奇异的能令人安心的节奏。

    “等王人杰来了,我们就回去吧,我不喜欢待在燕国。”我轻声说道,享受着兰舟难得的温柔。

    兰舟柔声答道:“好,我们回去。”

    “我想四哥了。”我心里一酸,我离开岫云城已经有两个月了,短短两个月里,我经历了一场刺杀,两场血战,这两个月里,我见到的鲜血与死尸比我之前十六年见到的多了何止千百倍!

    兰舟的手猛一停顿,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吹个曲子给你听吧。”

    我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仍旧闭着眼睛,“嗯,好,我还没听过兰舟吹曲子呢。”

    我感觉到兰舟的手臂动了动,很快,一阵低沉浑厚,空灵柔美的埙声传出,我顿时怔住了。

    《盼人归》!

    兰舟吹的曲子,竟然是《盼人归》!

    原来,我受伤卧床那夜,在我窗外用埙吹奏《盼人归》的那人,是兰舟!

    我缓缓睁开眼睛,哀切切地望着兰舟,他手里握着一把棕褐色的埙,垂着眼帘认真地吹奏着,这一次,他明显有了很大的进步,整支曲子如行云流水一般,十分流畅自然。

    兰舟一曲吹罢,浅浅笑道:“这曲子我只是偶然听爷吹过一次,也不知记得全不全,只能委屈爷凑合着听了。”

    我已然泪流满面,只能仰望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了。

    兰舟一低头,见我满脸泪痕,有些着慌了,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心里苦得紧,将脸埋在兰舟怀里,咬着他胸前的襟衫呜呜地哭出了声。

    兰舟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柔声安慰,“乖,别哭,很快咱们就能回去了,回到云国,就能见到晔王了。”

    我死命地摇头,不是的,我不是因为思念四哥而哭,我是……

    他陪着我,伴着我,护着我,哄着我,可他,却不肯爱我。

    我以为的死心,终究只是假象,我终究做不到淡然处之,我无法接受他不爱我,却还这么无微不至地宠着我,我泥足深陷,无法自拔,可他,却不愿陪我一同沉沦。

    我一次次强迫自己对他死心,可他却又一次次勾起我已经熄灭的热情,我想爱,却找不到爱下去的理由,我想不爱,却始终无法彻底放下。

    兰舟,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兰舟,你告诉我,到底……你有没有爱过我?”我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不论是有还是没有,我都想知道。

    兰舟身子一僵,脸色顿时凝滞了,眼里泛起了深沉的悲哀,拍我后背的手落在我背上,便不再动了,良久,他长叹了一声,万分哀切,道:“我……爱不起……”

    爱不起?还是根本就不爱?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然而,心底忽然怯了,原本死也要问个明白的心,在兰舟说出“爱不起”三个字之后,突然就不敢再追究下去了。

    我怕,我怕他说不爱,我承认我是一个懦弱到了极处的怂包,我连兰舟的一个“不”字都不敢面对。

    “兰舟,你还能在我身边陪多久?”我紧紧抱着他,期待着,却又害怕着,终有一天,他会离开我,只不过是早晚罢了。

    兰舟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一抬头,正对上他沉沉的带着些悲哀的目光,兰舟轻声说道:“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

    “若我永远都不会不需要你呢?”我仰着脸看着他,突然就发起了脾气,固执地跟兰舟死磕。

    兰舟淡淡一笑,目光柔如春、水,声音里仿佛掺了**药一般,“那我就永远跟着你。”

    他说的是“跟着”,而不是“陪着”。

    我不知道我这么抠字眼是不是太作了,可我就是计较,“跟着”与“陪着”虽然都是要待在我身边的,但两者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那你会不会成亲?”我翻了个身,压在他身上,双手撑着他的胸膛,上半身抬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我不知道。”兰舟垂下眼帘,不让我看见他眼底的真实心意,顿了片刻,又道,“兴许会吧。”

    我心里突地一跳,脑子里下意识勾勒出一幅兰舟成亲的画面。

    龙凤花烛彻夜高烧,大红喜服如火如霞,伊人如玉,凤冠霞帔,那些我可望而不可求的,他通通给了别人。

    我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怒气来,我红了眼,狠狠捶他一拳,压低声音喝道:“我不许你成亲!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要定你了!”

    兰舟一怔,定定地望着我。

    我怕他说出什么我不想听的话来,先下手为强,一低头吻住了他的唇。我狠狠地吻,重重地咬,他是我的,他的眉眼,他的口鼻,他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我的,不论他愿不愿意!

    或许是刚刚打下了一座江山,我向来草包的心里竟也生出了一股霸气,我微微抬起脸,以我的双唇轻轻厮磨着他的唇瓣,低低道:“兰舟,你如果爱我,我死都不会让你被别人抢走。”

    兰舟仍旧定定地望着我,大约是我向来嬉皮笑脸,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很少有认真的时候,难得认真一次,竟将他吓着了。

    我微微侧头,附在他耳边柔柔一笑,“你如果不爱我,你死,我都不会让你跟别人走!”

    我没有去看兰舟的表情,我不想看到一丁点儿我不喜欢的东西。

    我低下头,在兰舟脖子上狠狠啃了一口,而后放声大笑,“给你留个记号,哈哈,这样你就赖不掉了!”

    兰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苦笑一声,略有些无奈地望着我,嗓音低沉,带着一丝令我沉醉的慵懒,“爷,咱能不那么霸道么?”

    “不能!”我斜着眼睛睨着他,答得清脆响亮,干脆利落。

    兰舟一偏头,不冷不淡地吐出两个字,“暴君!”

    “这是本太子给你的死命令,违令者斩,抄家灭族,曝尸荒野喂野狼!”我脑袋一昂,脸一扭,十足十的痞气。

    兰舟妖娆一笑,“好狠的心肠!”

    我哼了一声,随他怎么说,爷这份春、心,拖拖拉拉这么久,一时柔情蜜意,一时又藕断丝连的,早就烦透了,既然话已经挑明了,那便不再顾忌,强势霸道总好过柔肠百转。

    与兰舟闹了一阵子,我的心思从惨烈与血腥转移到了春、心上,恐惧淡薄了许多,困倦感如潮水般袭来,我终于撑不住了。

    我最后看了兰舟一眼,含糊不清道:“唔……好好收拾收拾……等爷睡醒了再来……唔……宠兴你……”

    我的眼皮子越来越重,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眼前就彻底黑下来了。

    奇怪的是,我又做了一个春、梦,这一次,梦境仍旧很真实,并且尴尬的是,我是睡在兰舟怀里的,等我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兰舟散乱的衣衫,他的胸口与脖颈还有好几处爱妹的印痕。

    我一脸尴尬地偷觑兰舟一眼,正与他含着戏谑笑意的目光撞个正着,我羞愧地将脑袋狠狠往他胸口栽,却听得兰舟笑问,“怎么不敢看我了?”

    我脸红耳热,支支吾吾道:“额……那个……爷做了个噩梦……那个……吓着了……那个……额……那啥……”

    兰舟笑得越发欢了,眉眼弯弯,一派风情,“哦?爷做起噩梦来,竟是这般撕扯人的衣衫,又抓又舀的么?”

    他着意加重了“咬”这个字眼,我微微抬起眼皮子,极快地扫了一眼兰舟果露在外的胸膛,但见满眼的牙印与西shun出来的红痕,将他好好一片白皙如玉的肌肤毁了个一干二净。

    我感觉到又有一大股血液往脑门涌去,脸颊热得像要爆炸似的,我羞得双手捂住脸颊,使劲将脑袋往他胸口钻,天哪,一个雷劈死我吧,爷不要活了!

    兰舟却不肯放过我,笑得十分暧昧,“爷,说说看,你是梦到被恶鬼索命呢,还是梦到被恶狗追赶呢?瞧这样子,啧啧,差点没将兰舟咬死呢!”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正扇在兰舟脑门上,“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爷不想听你在这儿瞎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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