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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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庄·宴庆！
灯笼高挂，烛火通明，林家敞院，露席之宴，甚是喜庆，就连满天的繁星都暗淡了光辉。
想来诗仙李白把酒畅言“将进酒，杯莫停”也不过这番场景，却欠了一股“君子同道，千杯觉少”的豪情，如今的林家夜宴实乃“天穹为被地为家，豪侠笑饮醉东西”，喜相悦，觥酒筹，且把烛火挑天明！
江帆脸色平和，手中扣着酒碗礼节地颔笑，对各路豪杰的敬酒回以一抹淡然的笑意，举手轻饮几口水酒。坐在一侧的殷心彤却是分外爽朗，喝得尽兴时竟与侠士拼起酒来，一碗接一碗豪饮。江帆见状忙抬手举碗，替她挡去诸多侠士的祝酒，只是才饮尽青瓷碗中的水酒回身一看，愣是呆了好半晌：殷心彤居然眯着笑眼，喷着酒气向别人……敬酒！
殷心彤将碗一提，醉熏熏地笑：“沈哥哥说得妙哉，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哈哈。你不来敬我，我就去，敬你，喝！”抬手一举，碗一碰，倒洒了大半的水酒出来，待要仰头一咕噜，哪知酒醉得厉害，手竟微微颤抖，一大半水酒立刻洒在胸前。
江帆挑挑眉无奈地瞅着：这、哪是喝酒，尽是浪费。脸上欣然一笑，才要上前去扶摇摇欲坠的殷心彤，突然眼前一亮，却是一位少女，只见她长得明眸皓齿，身穿一袭苗疆装束，头上挽一圈羽铃，正浅笑盈盈地盯着他，不待他说话朱唇轻启，声音如鸟鸣般清脆婉转：“你是殁剑。我叫摩珂，纪摩珂。”
“摩珂姑娘，你好。”江帆礼节地点点头，再掠过目光盯着醉酒中依然敬酒不断的殷心彤，不禁脸色一纠，轻轻摇头刚想踏步过去，哪知肩上一重，竟是盟主林霄，只见他两条粗眉一扩：“殁剑，来来，我为你介绍一位德誉江湖的盖世大侠，紫玉宫宫主纪沧海，刚从苗疆赶来。”
江帆定睛一看，面前这位三十来岁的纪宫主果然气度非凡：一脸沉稳，眉宇间隐着一股凛然正气。
纪沧海拂袖抱拳：“什么德誉江湖，什么盖世大侠，莫要听盟主胡诌，不过凭心走江湖罢了。殁剑……”投眼上下打量一番，“嗯，名符其实！”
紫玉宫纪沧海的事迹他倒有所耳闻，不失为一段武林传奇！江帆回敬一礼：“纪宫主的传奇在下素来听闻，如今得见其人，实乃江帆之幸！”
纪沧海摆手笑：“哪里哪里，殁剑乃武林正义之光，能够结识江兄，实乃纪某荣幸！”
纪摩珂搁下酒坛：“哎呀，你们就别再荣幸来荣幸去了，听得我都慎得慌，喝酒。”伸手一推，盛满水酒的青花碗推到他们面前。
林霄一拍桌：“纪姑娘果然爽快，好，今夜醉酒当歌，以酒祝饮，来，干！”
几碗酒水下肚，林霄有些微醉，粗掌拍下江帆的手腕：“下月初八便是武林三年一次的盟主甄选大会，殁剑，非你莫属！”
盟主夫人花翎端坐一侧，抿一口水酒，捏筷正优雅夹一道小菜，却听得林霄如斯醉意，身形一振，秀目紧成一道墨晕，泛起一丝迷蒙，令人看不透那抹眼底的情绪。齿间细细咀嚼，左手抡起酒杯再饮一小口，只是嘴角抿起一线冷笑。
“妙哉妙哉。”纪摩珂双手一合拍掌几声，“殁剑自来便是江湖人士最敬仰的正义，若殁剑夺得盟主之位，那是再好不过了。”
纪沧海饮却一碗，拂袖一朗：“盟主所言甚是，依纪某愚见，这武林大会毋需再开，能得天下豪杰信服的，惟殁剑一人是也！”
江帆没防备话题一转，怔了一会，随即摇头：“不可不可，纪宫主，盟主，在下只是受殁老儿之托，不便一身二责，望见谅。”
林霄喷着酒意：“哎，可不得学那酸腐，谦逊不得，须知殁剑人心所向，你万不得推委呢！”
江帆一心只想守在冥雾坳，若不是殁老儿使诈令他学全了殁剑剑法，断不会背一身使命离开，他宁愿孤寂地守候，哪怕是一个永不可能实现的承诺。当下推卸：“盟主，纪宫主，在下从未想太多，一心只想完成殁剑的使命便隐退江湖。何况盟主豪气盖天，理应继续引领武林同道诛邪除恶方是！”
“哎！”林霄摆摆手，“我已连任两次了，总该让我享享清福吧。何况武林风云起，须是你们来担当了。毕竟，长江后浪推前浪！”
江帆一脸正色，抱拳恭敬一揖：“多谢抬爱，但江某愧领，望成全。”
纪沧海脸色一愕，戚眉沉默，林霄见状立刻拂袖一挥，几度潇洒，粗犷的声音掩去尴尬：“哎，这是后话，不论谁驾座于盟主之职，都是福祉武林，匡扶正义！来来来，今夜只饮酒，哪晓得我酒后醉言，尽扯了一地的皮，我先自罚三碗。”说罢，伸手去提酒坛，不料挨了个空，抬头一看竟是纪摩珂提坛在手。
纪摩珂眯眼笑靥：“林盟主，这倒酒小厮怎能劳驾您，还是由小妹我来吧，殁剑，你也得罚三大碗，谁让你不识好人心，尽搅了这气氛！”她一面说一面往青瓷碗中倒酒，又冲纪沧海咧嘴，露出皓皓贝齿，“哥哥，摩珂没说错吧。”
纪沧海端碗一抬：“我的妹妹，岂有逊之理！”瓷碗一碰，尽数饮下肚。
花翎吃尽一口饭菜，突然嘴角牵起一边勾一抹冷笑，筷子轻搁桌案，左手探到对面取来瓷碗右手提坛一倒：“江少侠，花翎敬你一碗，请。”扣紧碗底站起向，一步一步走至江帆面前，笑靥生花，“六年未见，一见竟是殁剑，恭喜！”左手一抬，宽蓬的花云长袖遮了酒碗，一饮而尽。
江帆礼节地起身，只是心底甚是无奈：殁剑，在他人眼中是荣誉，是至高无上的光环，所有天下人都会道一句恭喜！恭喜么？喉咙艰难地咽下一股苍凉，挤出几声沉闷的场面笑音：“花翎夫人有礼，六年未见，花翎夫人之姿倒是依旧。”举手回饮一碗，继而反手一推，碗口向外以示全数喝尽。
花翎笑靥宛若一朵华贵的牡丹，嫣然好看。流年太过匆匆，只是这张笑颜却不曾留下一丝凋零，依旧美丽如昔！忽儿她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覆上眼睑，细语轻叹：“唉，可惜了！”折身绕过酒桌回座，捏起筷子夹一碟小菜慢吃，也不理会身后是何反应。
江帆脑袋“轰——”地一响，瞬间空白，右手扣紧酒碗一动未动。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可惜了他与她成了如今的对峙！
面对所有的陌路，他可以掩起悲哀与伤痛，他可以笑脸相迎寒暄相送，只是一旦被人点动那根弦，尤其是记忆里的某个人点拨，立刻万卷酸楚尽数翻涌。
陡然，江帆身形一颤，脸上渐渐凝起一股紫青，缓缓嘴角扯一勾苦涩的笑意，甚是惨淡：岁月如流水，六年眨眼一恍如驹过隙，奈何，情境易迁，人面全非！
另一处，殷心彤正喝得不分东西南北，恰时逢凶抬眼瞧见，不禁脸色一怔：这妖女，敢情疯了，居然喝成这样，哪有大小姐的模样。挤过人群扶住那抹晃悠的身影，抢下她手中的碗：“我说大小姐，你还真把自己当酒桶了，这么灌酒！”
“呵呵，是你啊。”殷心彤躺在逢凶的怀里，脸上早已飞满酒红，挑眉眯眼冲他莞尔一笑，直把逢凶笑走了三魂七魄，脸色呆滞了好半晌。
突然殷心彤一声大喝：“好酒！好酒，再来一碗，来，干！呃！”逢凶立马惊醒，按下那双伸在半空不停挥舞的手臂，也不管被她喷得满脸湿漉漉的酒水，嘴里轻轻附和安慰：“是是，干干，好喝好喝……唉，喝大了吧。”暗自摇摇头，嘴角无奈地撇撇：这丫头，不是一般的疯！
“大哥哥呢？咦，在那！”殷心彤眯着眼睛找寻那一袭灰色人影，恰巧看见江帆脸色惨变这一幕，不禁撅嘴一怒立刻挣脱逢凶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奔过去扶江帆，却哪是相扶，反倒自个儿脚下一软全身倾在江帆的怀里。江帆见她重心不稳，反手一揽抱住她，闻得她一身酒气忍不住蹙眉：“彤儿，怎喝得如此厉害？”
殷心彤抬头，喷一口酒水嚷：“大哥哥，你呃，怎么了……莫、莫要理那坏女人，有彤儿在，任何人呃，休想欺负我大哥哥！”弯眉一竖，狠狠瞪了就坐一侧的花翎。
纪摩珂见江帆亲昵地抱着一位女子，心底着实不痛快，嘴一翘站起身指着殷心彤问：“殁剑，她是谁？”
“呃，”殷心彤又打了一个酒嗝，迷离着眼盯着一身苗族装束的少女，“……你又是谁，凭什么这般问我大哥哥，呃，哦大哥哥。”回头一环手紧紧抱住江帆，脸贴在他的胸前，眼眸缓缓阖上小憩。
“彤儿醒醒，彤儿。”江帆见她一脸困乏，竟倚着他沉沉睡去，只好对林霄道明，“盟主，在下先带彤儿下去歇着，不便之处请见谅。”
“哪里，请！”林霄招手唤来逢凶，让他引路。江帆弯手一打横抱，随逢凶离去。
望着逐渐消失的身影，纪摩珂双泪盈眶，突然一跺脚，恨恨地转身坐回席位，倒一碗酒独自饮尽。
纪沧海眉头一挑：妹妹这是遇到情劫了！不禁长叹一口气，继而返身与林霄继续拼酒畅饮，只是余光偶尔瞟一下沉默不语的妹妹。
并非纪沧海无情，而是他深知情之一字旁人不可随意插手。作为兄长，他在意的是妹妹所挑选的夫婿是否品行端正，是否终生可依托。当然，殁剑不论人品长相、武林地位均是无可挑剔，但就目前看来，却是妹妹一厢情愿了。
不远处，一位少客遥遥盯着殁剑离去的身影，突然脸上一阵大悟，疾步踏来。花翎朱红的唇斜勾一线，抡起酒杯起身挡住少客的去路：“徐少侠，这是去哪？”
少客躬身一鞠，很是礼敬地回答：“盟主夫人，在下突然想起原来这位殁剑使者，便是上次我等前往冥雾坳捉拿殷心彤时碰上的那位侠客。”这位少客原来是昔日出现在冥雾坳的徐玉麟。
花翎低沉思索，这才忆起确有这么一着，顿时眼眸一凝，轻问：“人，是他杀的？”
徐玉麟摇头：“这倒不是，是女魔头殷心雨下的杀手！”说到冥雾坳这一幕，少侠脸色不禁冷峻，目光眨着狠辣的仇怨，咬紧牙齿恨恨哼了一声。
花翎挥手屏退徐玉麟，沉思片刻，眼眸忽儿闪了闪，轻抿一口水酒，微微一笑。
林家庄，夜宴盛况！
林家庄·宴庆！
灯笼高挂，烛火通明，林家敞院，露席之宴，甚是喜庆，就连满天的繁星都暗淡了光辉。
想来诗仙李白把酒畅言“将进酒，杯莫停”也不过这番场景，却欠了一股“君子同道，千杯觉少”的豪情，如今的林家夜宴实乃“天穹为被地为家，豪侠笑饮醉东西”，喜相悦，觥酒筹，且把烛火挑天明！
江帆脸色平和，手中扣着酒碗礼节地颔笑，对各路豪杰的敬酒回以一抹淡然的笑意，举手轻饮几口水酒。坐在一侧的殷心彤却是分外爽朗，喝得尽兴时竟与侠士拼起酒来，一碗接一碗豪饮。江帆见状忙抬手举碗，替她挡去诸多侠士的祝酒，只是才饮尽青瓷碗中的水酒回身一看，愣是呆了好半晌：殷心彤居然眯着笑眼，喷着酒气向别人……敬酒！
殷心彤将碗一提，醉熏熏地笑：“沈哥哥说得妙哉，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哈哈。你不来敬我，我就去，敬你，喝！”抬手一举，碗一碰，倒洒了大半的水酒出来，待要仰头一咕噜，哪知酒醉得厉害，手竟微微颤抖，一大半水酒立刻洒在胸前。
江帆挑挑眉无奈地瞅着：这、哪是喝酒，尽是浪费。脸上欣然一笑，才要上前去扶摇摇欲坠的殷心彤，突然眼前一亮，却是一位少女，只见她长得明眸皓齿，身穿一袭苗疆装束，头上挽一圈羽铃，正浅笑盈盈地盯着他，不待他说话朱唇轻启，声音如鸟鸣般清脆婉转：“你是殁剑。我叫摩珂，纪摩珂。”
“摩珂姑娘，你好。”江帆礼节地点点头，再掠过目光盯着醉酒中依然敬酒不断的殷心彤，不禁脸色一纠，轻轻摇头刚想踏步过去，哪知肩上一重，竟是盟主林霄，只见他两条粗眉一扩：“殁剑，来来，我为你介绍一位德誉江湖的盖世大侠，紫玉宫宫主纪沧海，刚从苗疆赶来。”
江帆定睛一看，面前这位三十来岁的纪宫主果然气度非凡：一脸沉稳，眉宇间隐着一股凛然正气。
纪沧海拂袖抱拳：“什么德誉江湖，什么盖世大侠，莫要听盟主胡诌，不过凭心走江湖罢了。殁剑……”投眼上下打量一番，“嗯，名符其实！”
紫玉宫纪沧海的事迹他倒有所耳闻，不失为一段武林传奇！江帆回敬一礼：“纪宫主的传奇在下素来听闻，如今得见其人，实乃江帆之幸！”
纪沧海摆手笑：“哪里哪里，殁剑乃武林正义之光，能够结识江兄，实乃纪某荣幸！”
纪摩珂搁下酒坛：“哎呀，你们就别再荣幸来荣幸去了，听得我都慎得慌，喝酒。”伸手一推，盛满水酒的青花碗推到他们面前。
林霄一拍桌：“纪姑娘果然爽快，好，今夜醉酒当歌，以酒祝饮，来，干！”
几碗酒水下肚，林霄有些微醉，粗掌拍下江帆的手腕：“下月初八便是武林三年一次的盟主甄选大会，殁剑，非你莫属！”
盟主夫人花翎端坐一侧，抿一口水酒，捏筷正优雅夹一道小菜，却听得林霄如斯醉意，身形一振，秀目紧成一道墨晕，泛起一丝迷蒙，令人看不透那抹眼底的情绪。齿间细细咀嚼，左手抡起酒杯再饮一小口，只是嘴角抿起一线冷笑。
“妙哉妙哉。”纪摩珂双手一合拍掌几声，“殁剑自来便是江湖人士最敬仰的正义，若殁剑夺得盟主之位，那是再好不过了。”
纪沧海饮却一碗，拂袖一朗：“盟主所言甚是，依纪某愚见，这武林大会毋需再开，能得天下豪杰信服的，惟殁剑一人是也！”
江帆没防备话题一转，怔了一会，随即摇头：“不可不可，纪宫主，盟主，在下只是受殁老儿之托，不便一身二责，望见谅。”
林霄喷着酒意：“哎，可不得学那酸腐，谦逊不得，须知殁剑人心所向，你万不得推委呢！”
江帆一心只想守在冥雾坳，若不是殁老儿使诈令他学全了殁剑剑法，断不会背一身使命离开，他宁愿孤寂地守候，哪怕是一个永不可能实现的承诺。当下推卸：“盟主，纪宫主，在下从未想太多，一心只想完成殁剑的使命便隐退江湖。何况盟主豪气盖天，理应继续引领武林同道诛邪除恶方是！”
“哎！”林霄摆摆手，“我已连任两次了，总该让我享享清福吧。何况武林风云起，须是你们来担当了。毕竟，长江后浪推前浪！”
江帆一脸正色，抱拳恭敬一揖：“多谢抬爱，但江某愧领，望成全。”
纪沧海脸色一愕，戚眉沉默，林霄见状立刻拂袖一挥，几度潇洒，粗犷的声音掩去尴尬：“哎，这是后话，不论谁驾座于盟主之职，都是福祉武林，匡扶正义！来来来，今夜只饮酒，哪晓得我酒后醉言，尽扯了一地的皮，我先自罚三碗。”说罢，伸手去提酒坛，不料挨了个空，抬头一看竟是纪摩珂提坛在手。
纪摩珂眯眼笑靥：“林盟主，这倒酒小厮怎能劳驾您，还是由小妹我来吧，殁剑，你也得罚三大碗，谁让你不识好人心，尽搅了这气氛！”她一面说一面往青瓷碗中倒酒，又冲纪沧海咧嘴，露出皓皓贝齿，“哥哥，摩珂没说错吧。”
纪沧海端碗一抬：“我的妹妹，岂有逊之理！”瓷碗一碰，尽数饮下肚。
花翎吃尽一口饭菜，突然嘴角牵起一边勾一抹冷笑，筷子轻搁桌案，左手探到对面取来瓷碗右手提坛一倒：“江少侠，花翎敬你一碗，请。”扣紧碗底站起向，一步一步走至江帆面前，笑靥生花，“六年未见，一见竟是殁剑，恭喜！”左手一抬，宽蓬的花云长袖遮了酒碗，一饮而尽。
江帆礼节地起身，只是心底甚是无奈：殁剑，在他人眼中是荣誉，是至高无上的光环，所有天下人都会道一句恭喜！恭喜么？喉咙艰难地咽下一股苍凉，挤出几声沉闷的场面笑音：“花翎夫人有礼，六年未见，花翎夫人之姿倒是依旧。”举手回饮一碗，继而反手一推，碗口向外以示全数喝尽。
花翎笑靥宛若一朵华贵的牡丹，嫣然好看。流年太过匆匆，只是这张笑颜却不曾留下一丝凋零，依旧美丽如昔！忽儿她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覆上眼睑，细语轻叹：“唉，可惜了！”折身绕过酒桌回座，捏起筷子夹一碟小菜慢吃，也不理会身后是何反应。
江帆脑袋“轰——”地一响，瞬间空白，右手扣紧酒碗一动未动。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可惜了他与她成了如今的对峙！
面对所有的陌路，他可以掩起悲哀与伤痛，他可以笑脸相迎寒暄相送，只是一旦被人点动那根弦，尤其是记忆里的某个人点拨，立刻万卷酸楚尽数翻涌。
陡然，江帆身形一颤，脸上渐渐凝起一股紫青，缓缓嘴角扯一勾苦涩的笑意，甚是惨淡：岁月如流水，六年眨眼一恍如驹过隙，奈何，情境易迁，人面全非！
另一处，殷心彤正喝得不分东西南北，恰时逢凶抬眼瞧见，不禁脸色一怔：这妖女，敢情疯了，居然喝成这样，哪有大小姐的模样。挤过人群扶住那抹晃悠的身影，抢下她手中的碗：“我说大小姐，你还真把自己当酒桶了，这么灌酒！”
“呵呵，是你啊。”殷心彤躺在逢凶的怀里，脸上早已飞满酒红，挑眉眯眼冲他莞尔一笑，直把逢凶笑走了三魂七魄，脸色呆滞了好半晌。
突然殷心彤一声大喝：“好酒！好酒，再来一碗，来，干！呃！”逢凶立马惊醒，按下那双伸在半空不停挥舞的手臂，也不管被她喷得满脸湿漉漉的酒水，嘴里轻轻附和安慰：“是是，干干，好喝好喝……唉，喝大了吧。”暗自摇摇头，嘴角无奈地撇撇：这丫头，不是一般的疯！
“大哥哥呢？咦，在那！”殷心彤眯着眼睛找寻那一袭灰色人影，恰巧看见江帆脸色惨变这一幕，不禁撅嘴一怒立刻挣脱逢凶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奔过去扶江帆，却哪是相扶，反倒自个儿脚下一软全身倾在江帆的怀里。江帆见她重心不稳，反手一揽抱住她，闻得她一身酒气忍不住蹙眉：“彤儿，怎喝得如此厉害？”
殷心彤抬头，喷一口酒水嚷：“大哥哥，你呃，怎么了……莫、莫要理那坏女人，有彤儿在，任何人呃，休想欺负我大哥哥！”弯眉一竖，狠狠瞪了就坐一侧的花翎。
纪摩珂见江帆亲昵地抱着一位女子，心底着实不痛快，嘴一翘站起身指着殷心彤问：“殁剑，她是谁？”
“呃，”殷心彤又打了一个酒嗝，迷离着眼盯着一身苗族装束的少女，“……你又是谁，凭什么这般问我大哥哥，呃，哦大哥哥。”回头一环手紧紧抱住江帆，脸贴在他的胸前，眼眸缓缓阖上小憩。
“彤儿醒醒，彤儿。”江帆见她一脸困乏，竟倚着他沉沉睡去，只好对林霄道明，“盟主，在下先带彤儿下去歇着，不便之处请见谅。”
“哪里，请！”林霄招手唤来逢凶，让他引路。江帆弯手一打横抱，随逢凶离去。
望着逐渐消失的身影，纪摩珂双泪盈眶，突然一跺脚，恨恨地转身坐回席位，倒一碗酒独自饮尽。
纪沧海眉头一挑：妹妹这是遇到情劫了！不禁长叹一口气，继而返身与林霄继续拼酒畅饮，只是余光偶尔瞟一下沉默不语的妹妹。
并非纪沧海无情，而是他深知情之一字旁人不可随意插手。作为兄长，他在意的是妹妹所挑选的夫婿是否品行端正，是否终生可依托。当然，殁剑不论人品长相、武林地位均是无可挑剔，但就目前看来，却是妹妹一厢情愿了。
不远处，一位少客遥遥盯着殁剑离去的身影，突然脸上一阵大悟，疾步踏来。花翎朱红的唇斜勾一线，抡起酒杯起身挡住少客的去路：“徐少侠，这是去哪？”
少客躬身一鞠，很是礼敬地回答：“盟主夫人，在下突然想起原来这位殁剑使者，便是上次我等前往冥雾坳捉拿殷心彤时碰上的那位侠客。”这位少客原来是昔日出现在冥雾坳的徐玉麟。
花翎低沉思索，这才忆起确有这么一着，顿时眼眸一凝，轻问：“人，是他杀的？”
徐玉麟摇头：“这倒不是，是女魔头殷心雨下的杀手！”说到冥雾坳这一幕，少侠脸色不禁冷峻，目光眨着狠辣的仇怨，咬紧牙齿恨恨哼了一声。
花翎挥手屏退徐玉麟，沉思片刻，眼眸忽儿闪了闪，轻抿一口水酒，微微一笑。
林家庄，夜宴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