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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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
卧房之内烛火摇曳。
花翎一袭素色睡裙拖至地面，绕过书桌走到林霄身后，探纤纤十指按在他的额角，掐住几处穴道轻揉，静默好一会儿才问：“盟主，你、不怪我吗？”
“嗯？”林霄睁开眼睛，粗眉一挑，一时倒未想明白她所说是指何事。
“便是前日夜闯天涧行之役，”花翎蹙眉叹一息，手指落到他肩膀几处穴道轻按，嘴里幽幽道来，“原以为可以夺得天涧行的镇宫之宝，并将邪教之徒连根诛灭，却不想落了个空，还害得大家……还有上次逢凶夜盗，也是受我之意，奈何……唉！”
林霄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夫人不必自责，夫人所做所为皆是为了匡扶武林正义，为了诛灭邪教天涧行，诸位豪杰都明白，你呀，就不必再暗自伤怀了。”
花翎嫣笑，话语有些打趣：“盟主和众位武林英雄的心胸，花翎哪比得上。怕只怕盟主心里早有怨言，早在那里生念‘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转念一想，不禁蹙眉正色，垂下身子轻问，“盟主，当真要把盟主之位退让？”
林霄点头：“这是自然，三年一次的武林盟主甄选，不论是谁，我也是时候让贤了。”
花翎眼眸一紧，继而掐指轻揉他的脖颈，试探地道明：“可如今，武林正与天涧行对峙，保不齐明天就是一场硬战，如果，我是说如果，临时换了盟主，恐怕对正道而言未必是件好事。”
“嗯。”林霄点点头，“夫人所说，也正是我最担心的。若殁剑肯屈尊接受盟主一职，人心所向，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也必将是武林之福！只是……”眉头皱成“川”字，夜宴席上他曾探得口风，已知殁剑并不在意这盟主之位，而且态度相当拒绝，不禁长长叹一口气。
花翎脸色一凛，眼眸一转道：“我还有一事担忧，便是……”深吸一口气，返身站在林霄面前，“殁剑跟那女魔头殷心雨甚是瓜葛，我怕到时候会误事，更有可能会祸殃武林。”
林霄双手拢拢她的肩膀，嘴里爽朗笑：“夫人过虑，你可知自上古以来，殁剑从来都不会败，因而这就是传说！殁剑是上古的灵剑，能够选江帆为使者自有他的道理。况且江帆也不失为一个坦荡君子！”
“但愿……”花翎垂下眼帘不再多说，摊开手指继续替他捶捏肩膀，心底却暗自思索：倘若江帆却不过大家的好意，万一……眉头紧拧，眼神一凛，不禁手上力道突然加重。林霄粗眉一挑，轻轻哼了一声。花翎这才反应过来：“哎呀，瞧我，手劲捏错了。”
林霄抓过肩上的手起身对上那张妖艳若牡丹的脸庞，那道粗眉之下居然也闪着几许柔情：“花翎，让你嫁给我这么一个粗人，当真委屈你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未能给你安定的日子。我知道我在江湖走刀口添血的生活，你在家里一直替我担忧。你可知今生能够娶到你，是我林霄最大的幸事，哈哈，我林霄定是修了几世的福份才修得与夫人同榻一生！”林霄右手一揽将那抹素影揽在怀里，动作甚是呵护，“花翎，待武林大会之后，我便携夫人一起隐退，一起离开这个是是非非的江湖，去过些逍遥自在的生活。”
花翎嘴角慢慢弯起一道美丽的弧，噙着淡淡的知足。想当初嫁给林霄时她并非情愿，今日听得这席肺腑之言，起先觉着可笑，像他一介武夫向来鲁莽，此刻居然学那酸腐之气对她表白。她抿唇笑那张大老粗的脸上泛起的温柔，但听着听着脸色便沉下了嘲笑，那双美丽的眼眸逐渐眨起一丝温润，心底的某个地方正一寸一寸变软，一点一点沉醉。
林霄的这番话说得极是平淡，花翎却倚在他的胸前听得极为认真，仿佛那颗心脏都随着他说出的话，一个字一字地跳动。突然花翎醒悟：她嫁他，无非是想借助他武林盟主之位搅起江湖与天涧行的事端，从而借豪杰之手挫败天涧行，挫败——殷心雨！
一思及这个姓名，花翎立刻感到胸口堵得慌，恨意倏然窜起，蔓及所有脉络。为了灭绝天涧行，为了灭绝殷心雨，她情愿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她赌的是自己的一辈子，怎可放手！
烛光摇影中，花翎的脸上几经变幻，好一会儿抬头嫣笑：“好。盟主既是如此想，花翎自然听从盟主的安排。”绝美的眼眸中闪着些许温柔，“无论盟主做什么决定，花翎定与盟主一起！”
是夜繁星，天穹静谧！
暖阁，彻玉而筑，面东临江，冬暖夏凉，所以为暖阁是也！
屋檐瓦端雕刻栩栩飞龙，飞龙之最站一抹绯色人影，一脚踏于龙头这寸立锥之地，静驻。
殷心雨抬头遥望天幕，蹙眉不语。曾经听人传说，天上的繁星千千万万，总有一颗是属于自己的星辰，当某一天将死之际，无论白昼黑夜，都能看见自己的星辰摇摇欲坠，继而化作一道流星划落，坠到自己的身体里，洗净罪孽，洗净尘缘，就如降临的婴儿一般再次圣洁。人生，如斯轮回！
嘴角撇一抹唇笑，三分嘲讽七分无奈。浓密细长的睫毛眯成一晕迷离：一生的罪孽也能洗净！不过人间的妄想。她堂堂天涧行行主怎会如他人一般愚痴，信这方谬言！
星照璀璨，拉一条纤巧的身影拖沓瓦楞，细长……
许久，殷心雨唇齿间叹一声息。今夜可是殷心彤十八年来第一次离开她的身边，竟有些不习惯。十八年，她每晚入眠之前都会绕道彤儿卧榻，待得彤儿沉沉睡去方才离去。今夜不经意徒步而行，待走到彤儿的卧房门外方才惊觉，彤儿已随殁剑离开。
十八年，夜夜如是，不想竟成了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道步骤。今夜，彤儿可安睡？殷心雨忽儿一笑，脸色现出一片难得的平和：彤儿这般纯真的性子，即便倒在草垛里都能呼呼大睡，却是自己无眠罢了！
脚一踮，旋身一掠，身影缥缈如魅。星河之下，一道绯影闪如电，疾疾向林家庄而去。三丈之外，另一道墨蓝的身影随在其后，护剑相守。
林家庄虽不及天涧行行宫驻地绵延数十里，却也颇为壮观，从前厅大殿扩至卧室厢房倒也有百余来间，加之灯火昏明，一时之间也不易找寻。
殷心雨踏在一块瓦楞上，左手拂在腰畔，右手背后，横眉微蹙，好一副凌凌之态！她凝紧清丽的眼眸，扫一遍脚下厢房，俱是漆黑一片，根本辨不清哪一间住着殷心彤，不禁眼帘缓缓阖上，掩起失落。背后，是一身苍凉的星光。
蓦然，神色一冷：有人至！立刻清丽的眼眸一眯，眨出一道凛冽的杀气，待偏转头瞧清楚来者，却是殁剑江帆。殷心雨凝结的煞气顿然全消，望着那道墨浓的剑眉，那双恍如星辰般深邃的黑瞳，愣是怔在原处好半晌。
彼此静默无言。
沉寂的空间几乎可以听见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星闪坠坠的声响。两条被星辉拉长的身影拖在屋檐，居然拉出了肩擦肩的旖旎。
殷心雨暗暗告诫自己切莫再理会心底那股莫名的情愫，切莫理会……只是那双星目仿若一道沟壑，织着淡淡的忧伤，淡淡的温柔，令她无法自拔，她根本没有一丝的自控，她根本无法将目光移开，也、不愿！不禁深吸几口气息，冷寂的脸色笼上一层哀伤：为什么，为什么在他面前，她竟连一丝抗拒的力气都凝不起，为什么心底竟会选择沉沦！
她是邪教天涧行行主，他是武林正义之光殁剑，明明是两个生死敌宿却为何有这般纠葛，为何她素来凛冽至极的姿态在他面前却如尘埃，瞬间溃败！
殷心雨紧紧扣住十指，陡然，灵戒发出一闪一闪的青幽寒光，在苍白如凉的星辉里忒显刹冷。头顶传来一阵晕眩，恍如万针乱扎般巨烈疼痛。立刻脸色“唰”的一下变作煞白，右手撑指抵住额角一处穴位，缓缓输进真气。
绯衣之下，纤弱的身体打着颤栗，犹似末秋中的落叶甚是萧瑟，那张苍白的脸庞掩一半在如水的星光里，额角青筋跳起，瞬间渗出几许细粒汗珠。殁剑立刻抬手想去托住那抹颤抖的身影，奈何殷心雨拂袖一甩，退去几步，冷冷道：“无碍！”
江帆探出的手顿然僵在半空，目光紧紧盯着殷心彤，噙着些许温柔，些许担忧。好一会儿终见得她慢慢好转，这才反手一转负在身后：“来看彤儿，”衣袖内双手捏拳，掐出一节节泛白的指节，喉咙哽住情愫，“……随我来。”也不待她答应与否，径直飞身向一处厢房离去。
床榻上，殷心彤早已沉沉睡去。
殷心雨轻声侧坐床沿，见妹妹呼吸均匀，酒红的脸一如平素那般纯真，不禁朱唇勾勒一抹微笑，目光甚是柔和，投在那张沉睡的脸上。
突然殷心彤一个侧转，鼻子抽抽，“哧哧”深吸几口气息，眼眸竟睁开来冲她莞尔一笑：“姐姐！”殷心雨立刻脸色一怔，正思索着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三更半夜出现在林家庄，却见得妹妹又阖上眼，嘴角撇一撇，沉沉睡过去。
殷心雨横眉无奈一蹙，哑然一笑，目光凝起一道宠溺。纤指苍白，捋开妹妹脸上凌乱的发丝，好一会儿深呼一气，似是放下心来：彤儿安好，自己今晚也应有几个休眠的好时辰！
透过门缝，殷心雨就着昏弱的星辉再瞧一眼那个熟睡的人影，脸上笑意盈盈，嘴角又扬起一抹如曦的温柔。这抹淡如风迹的笑颜却仿若一幅绝美的画卷，镌在了江帆的骨髓。他一直立在门外把风，此刻见得这抹初尘一般笑，不禁亦牵起嘴角的弯弧，墨浓的剑眉缓缓一舒，不再纠结。
夜色之下，两道笑意如阳光，熠熠生辉！
悄然阖上门，脸上笑意睑凝，殷心雨又是一副冷漠孤寂的行主之姿，拂袖一转，踏阶而下，折身向庭院远处走去。江帆背手在后，脚下移形一晃，轻声随在其后，目光定定地望着那抹纤巧的背影。
不忍别离，亦不愿别离！
殷心雨驻足而立，她掐指成拳：奈何这股莫名的情愫！
寂然庭院，偌大林家庄，两条人影静悄，她不曾回头，他不曾踏前，如此空寂！
夜深沉！
卧房之内烛火摇曳。
花翎一袭素色睡裙拖至地面，绕过书桌走到林霄身后，探纤纤十指按在他的额角，掐住几处穴道轻揉，静默好一会儿才问：“盟主，你、不怪我吗？”
“嗯？”林霄睁开眼睛，粗眉一挑，一时倒未想明白她所说是指何事。
“便是前日夜闯天涧行之役，”花翎蹙眉叹一息，手指落到他肩膀几处穴道轻按，嘴里幽幽道来，“原以为可以夺得天涧行的镇宫之宝，并将邪教之徒连根诛灭，却不想落了个空，还害得大家……还有上次逢凶夜盗，也是受我之意，奈何……唉！”
林霄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夫人不必自责，夫人所做所为皆是为了匡扶武林正义，为了诛灭邪教天涧行，诸位豪杰都明白，你呀，就不必再暗自伤怀了。”
花翎嫣笑，话语有些打趣：“盟主和众位武林英雄的心胸，花翎哪比得上。怕只怕盟主心里早有怨言，早在那里生念‘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转念一想，不禁蹙眉正色，垂下身子轻问，“盟主，当真要把盟主之位退让？”
林霄点头：“这是自然，三年一次的武林盟主甄选，不论是谁，我也是时候让贤了。”
花翎眼眸一紧，继而掐指轻揉他的脖颈，试探地道明：“可如今，武林正与天涧行对峙，保不齐明天就是一场硬战，如果，我是说如果，临时换了盟主，恐怕对正道而言未必是件好事。”
“嗯。”林霄点点头，“夫人所说，也正是我最担心的。若殁剑肯屈尊接受盟主一职，人心所向，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也必将是武林之福！只是……”眉头皱成“川”字，夜宴席上他曾探得口风，已知殁剑并不在意这盟主之位，而且态度相当拒绝，不禁长长叹一口气。
花翎脸色一凛，眼眸一转道：“我还有一事担忧，便是……”深吸一口气，返身站在林霄面前，“殁剑跟那女魔头殷心雨甚是瓜葛，我怕到时候会误事，更有可能会祸殃武林。”
林霄双手拢拢她的肩膀，嘴里爽朗笑：“夫人过虑，你可知自上古以来，殁剑从来都不会败，因而这就是传说！殁剑是上古的灵剑，能够选江帆为使者自有他的道理。况且江帆也不失为一个坦荡君子！”
“但愿……”花翎垂下眼帘不再多说，摊开手指继续替他捶捏肩膀，心底却暗自思索：倘若江帆却不过大家的好意，万一……眉头紧拧，眼神一凛，不禁手上力道突然加重。林霄粗眉一挑，轻轻哼了一声。花翎这才反应过来：“哎呀，瞧我，手劲捏错了。”
林霄抓过肩上的手起身对上那张妖艳若牡丹的脸庞，那道粗眉之下居然也闪着几许柔情：“花翎，让你嫁给我这么一个粗人，当真委屈你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未能给你安定的日子。我知道我在江湖走刀口添血的生活，你在家里一直替我担忧。你可知今生能够娶到你，是我林霄最大的幸事，哈哈，我林霄定是修了几世的福份才修得与夫人同榻一生！”林霄右手一揽将那抹素影揽在怀里，动作甚是呵护，“花翎，待武林大会之后，我便携夫人一起隐退，一起离开这个是是非非的江湖，去过些逍遥自在的生活。”
花翎嘴角慢慢弯起一道美丽的弧，噙着淡淡的知足。想当初嫁给林霄时她并非情愿，今日听得这席肺腑之言，起先觉着可笑，像他一介武夫向来鲁莽，此刻居然学那酸腐之气对她表白。她抿唇笑那张大老粗的脸上泛起的温柔，但听着听着脸色便沉下了嘲笑，那双美丽的眼眸逐渐眨起一丝温润，心底的某个地方正一寸一寸变软，一点一点沉醉。
林霄的这番话说得极是平淡，花翎却倚在他的胸前听得极为认真，仿佛那颗心脏都随着他说出的话，一个字一字地跳动。突然花翎醒悟：她嫁他，无非是想借助他武林盟主之位搅起江湖与天涧行的事端，从而借豪杰之手挫败天涧行，挫败——殷心雨！
一思及这个姓名，花翎立刻感到胸口堵得慌，恨意倏然窜起，蔓及所有脉络。为了灭绝天涧行，为了灭绝殷心雨，她情愿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她赌的是自己的一辈子，怎可放手！
烛光摇影中，花翎的脸上几经变幻，好一会儿抬头嫣笑：“好。盟主既是如此想，花翎自然听从盟主的安排。”绝美的眼眸中闪着些许温柔，“无论盟主做什么决定，花翎定与盟主一起！”
是夜繁星，天穹静谧！
暖阁，彻玉而筑，面东临江，冬暖夏凉，所以为暖阁是也！
屋檐瓦端雕刻栩栩飞龙，飞龙之最站一抹绯色人影，一脚踏于龙头这寸立锥之地，静驻。
殷心雨抬头遥望天幕，蹙眉不语。曾经听人传说，天上的繁星千千万万，总有一颗是属于自己的星辰，当某一天将死之际，无论白昼黑夜，都能看见自己的星辰摇摇欲坠，继而化作一道流星划落，坠到自己的身体里，洗净罪孽，洗净尘缘，就如降临的婴儿一般再次圣洁。人生，如斯轮回！
嘴角撇一抹唇笑，三分嘲讽七分无奈。浓密细长的睫毛眯成一晕迷离：一生的罪孽也能洗净！不过人间的妄想。她堂堂天涧行行主怎会如他人一般愚痴，信这方谬言！
星照璀璨，拉一条纤巧的身影拖沓瓦楞，细长……
许久，殷心雨唇齿间叹一声息。今夜可是殷心彤十八年来第一次离开她的身边，竟有些不习惯。十八年，她每晚入眠之前都会绕道彤儿卧榻，待得彤儿沉沉睡去方才离去。今夜不经意徒步而行，待走到彤儿的卧房门外方才惊觉，彤儿已随殁剑离开。
十八年，夜夜如是，不想竟成了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道步骤。今夜，彤儿可安睡？殷心雨忽儿一笑，脸色现出一片难得的平和：彤儿这般纯真的性子，即便倒在草垛里都能呼呼大睡，却是自己无眠罢了！
脚一踮，旋身一掠，身影缥缈如魅。星河之下，一道绯影闪如电，疾疾向林家庄而去。三丈之外，另一道墨蓝的身影随在其后，护剑相守。
林家庄虽不及天涧行行宫驻地绵延数十里，却也颇为壮观，从前厅大殿扩至卧室厢房倒也有百余来间，加之灯火昏明，一时之间也不易找寻。
殷心雨踏在一块瓦楞上，左手拂在腰畔，右手背后，横眉微蹙，好一副凌凌之态！她凝紧清丽的眼眸，扫一遍脚下厢房，俱是漆黑一片，根本辨不清哪一间住着殷心彤，不禁眼帘缓缓阖上，掩起失落。背后，是一身苍凉的星光。
蓦然，神色一冷：有人至！立刻清丽的眼眸一眯，眨出一道凛冽的杀气，待偏转头瞧清楚来者，却是殁剑江帆。殷心雨凝结的煞气顿然全消，望着那道墨浓的剑眉，那双恍如星辰般深邃的黑瞳，愣是怔在原处好半晌。
彼此静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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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心雨暗暗告诫自己切莫再理会心底那股莫名的情愫，切莫理会……只是那双星目仿若一道沟壑，织着淡淡的忧伤，淡淡的温柔，令她无法自拔，她根本没有一丝的自控，她根本无法将目光移开，也、不愿！不禁深吸几口气息，冷寂的脸色笼上一层哀伤：为什么，为什么在他面前，她竟连一丝抗拒的力气都凝不起，为什么心底竟会选择沉沦！
她是邪教天涧行行主，他是武林正义之光殁剑，明明是两个生死敌宿却为何有这般纠葛，为何她素来凛冽至极的姿态在他面前却如尘埃，瞬间溃败！
殷心雨紧紧扣住十指，陡然，灵戒发出一闪一闪的青幽寒光，在苍白如凉的星辉里忒显刹冷。头顶传来一阵晕眩，恍如万针乱扎般巨烈疼痛。立刻脸色“唰”的一下变作煞白，右手撑指抵住额角一处穴位，缓缓输进真气。
绯衣之下，纤弱的身体打着颤栗，犹似末秋中的落叶甚是萧瑟，那张苍白的脸庞掩一半在如水的星光里，额角青筋跳起，瞬间渗出几许细粒汗珠。殁剑立刻抬手想去托住那抹颤抖的身影，奈何殷心雨拂袖一甩，退去几步，冷冷道：“无碍！”
江帆探出的手顿然僵在半空，目光紧紧盯着殷心彤，噙着些许温柔，些许担忧。好一会儿终见得她慢慢好转，这才反手一转负在身后：“来看彤儿，”衣袖内双手捏拳，掐出一节节泛白的指节，喉咙哽住情愫，“……随我来。”也不待她答应与否，径直飞身向一处厢房离去。
床榻上，殷心彤早已沉沉睡去。
殷心雨轻声侧坐床沿，见妹妹呼吸均匀，酒红的脸一如平素那般纯真，不禁朱唇勾勒一抹微笑，目光甚是柔和，投在那张沉睡的脸上。
突然殷心彤一个侧转，鼻子抽抽，“哧哧”深吸几口气息，眼眸竟睁开来冲她莞尔一笑：“姐姐！”殷心雨立刻脸色一怔，正思索着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三更半夜出现在林家庄，却见得妹妹又阖上眼，嘴角撇一撇，沉沉睡过去。
殷心雨横眉无奈一蹙，哑然一笑，目光凝起一道宠溺。纤指苍白，捋开妹妹脸上凌乱的发丝，好一会儿深呼一气，似是放下心来：彤儿安好，自己今晚也应有几个休眠的好时辰！
透过门缝，殷心雨就着昏弱的星辉再瞧一眼那个熟睡的人影，脸上笑意盈盈，嘴角又扬起一抹如曦的温柔。这抹淡如风迹的笑颜却仿若一幅绝美的画卷，镌在了江帆的骨髓。他一直立在门外把风，此刻见得这抹初尘一般笑，不禁亦牵起嘴角的弯弧，墨浓的剑眉缓缓一舒，不再纠结。
夜色之下，两道笑意如阳光，熠熠生辉！
悄然阖上门，脸上笑意睑凝，殷心雨又是一副冷漠孤寂的行主之姿，拂袖一转，踏阶而下，折身向庭院远处走去。江帆背手在后，脚下移形一晃，轻声随在其后，目光定定地望着那抹纤巧的背影。
不忍别离，亦不愿别离！
殷心雨驻足而立，她掐指成拳：奈何这股莫名的情愫！
寂然庭院，偌大林家庄，两条人影静悄，她不曾回头，他不曾踏前，如此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