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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书房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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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勃朗-菲尔斯侯爵坐在桃心木书桌后,书桌左侧摆着一摞文书,是一年来迅龙军团剿匪败绩备忘录,还有荒沙镇镇卫队的报告。书桌右侧则摆着一个包裹,粗麻布的包裹皮上沾满了灰土,与整个房间非常不搭调。

    他正身处于赤栜城菲尔斯庄园书房中。

    书房中央的地上铺着一张荒原巨熊皮,这种熊皮价值不菲,如果在首都圈贩售,要比来自斯曼帝国皇家织造坊手工编织的花纹地毯更加昂贵。

    熊皮四周摆放着的是精灵“天衣无缝”技术编织的蚕丝绸缎面沙发椅,沙发椅的里衬是火狐绒,沙发椅的木质部分则来自星黯山脉深处,一种叫月亮树的名贵乔木。

    书房的四壁挂着几张装饰壁毯,墙壁的高处还排列着一排影豹、披甲蜥、剑齿虎、荒原角犀等等猛兽的头颅标本。

    这间书房的装饰风格与首都圈流行风迥异,少了些许精致,多了点粗旷豪迈之气。

    书桌前坐着3个人,米兰达、赤栜城商会奥度会长、菲尔斯侯爵府的首席幕僚狄德罗先生。

    菲尔斯侯爵拿着一封信,信上工整秀丽的花体字充满贵族风格,而且印鉴完备,甚至蜡封处还盖了印戳,只是这个印戳的图纹不属于公国任何一个贵族家族的家徽,看轮廓是一种远古荒原图腾,有着鹿角,蛇身,蜥蜴爪,鳞片的古怪生物。

    这封信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完全像是来自一个公国贵族的信件。

    侯爵放下信,解开了包裹。包裹里是几块黑漆漆的植物块茎和一些外形像是鸡蛋的昆虫卵,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做工粗糙的木盒。

    菲尔斯立刻就通过气味判断出了块茎实际上是幽暗黑松露,而那些虫卵则是裂谷蜘蛛蛋。侯爵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份土产礼物还不值得他吃惊。

    他将木盒打开,眉头才皱了起来。他从木盒中取出一块彩色的石块,仔细看了一番。

    奥度会长早已坐不住了,他不敢将肥胖的屁股从沙发椅上挪开,只能尽力前探身子,注意力完全被菲尔斯侯爵手中的石块吸引。

    “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红宝石原石。”

    说着话,菲尔斯侯爵随手将手中的石块向奥度丢了过去,奥度会长敏捷得像一只胖猴子,从椅子上弹起,将原石捞在手中。

    他从口袋里掏出鉴定镜,仔细地对这块原石鉴定起来。

    “上等品!这样一块原石,如果打磨得好,再让珠宝匠嵌在项链上,能在首都圈卖出高价……”奥度抬起头看向菲尔斯侯爵,话还没说完嘴巴就大张着目瞪口呆了。

    菲尔斯将木盒里的东西倾倒在桌面,书桌上铺了一片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宝石原石。奥度只是粗略地分辨一下,就从中找出了钻石原石、墨玉晶原石、石榴石原石、魔晶原矿石等等品种。

    这些原石块块都不小,就算打磨过程中消耗掉一部分,打磨出的宝石也都是上等品以上的品阶,说不定还能出一两块极品宝石。

    “那个蛮人酋长原本打算将这个包裹送给李希将军?”菲尔斯侯爵问道。

    米兰达点点头。

    菲尔斯侯爵舒展了一下身子,后背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双手手指交叉,微微眯着眼睛,思索起来。

    “如果这包裹真的送到李希将军手中,恐怕迅龙军团再也不会为蛮人袭扰领地派出任何一个士兵。”菲尔斯沉吟道:“即便他没收到这包裹,再请求他出兵剿匪也需要我付出一定代价了。那还是在我出足金币完成这次阵亡和负伤士兵的抚恤,喂饱迅龙军团各级士官的前提下。”

    米兰达垂下头:“对不起父亲,我让您失望了。”

    菲尔斯侯爵摆手道:“这次惨败不能完全归咎与你。当然,你的责任不小,你要为此好好检讨一番。现在,我的女儿,你主要的任务是养好胳膊的伤。”

    菲尔斯拿起一摞文件,翻看了几页,摇着头说:“傲慢是贵族的原罪,如果没有你这次荒原之行的见闻,我绝对不会相信这些报告上的内容。实际上,我现在都有些对你报告的内容心存怀疑,但想到你是我的女儿,不可能说谎,这件事由不得我不信。”

    “我们的情报官该为此付出代价!”米兰达道:“荒原中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我们之前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我认为该有人因此上绞架!”

    首席幕僚狄德罗插嘴道:“米兰达小姐,你不了解人类侦察兵进入荒原侦查的难度,情报官就算有再大的能力,也不能把‘钉子’安插进蛮人部落。就算他们真的整理出了铁尔部落的情报,送到我案头我也不会相信,反而要责怪他们小题大做,胡乱编造。”

    菲尔斯侯爵目光犀利起来,他抬手阻止了跃跃欲试地想要与狄德罗辩驳一番的米兰达:“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应对铁尔的崛起,如何对付那个狡猾如荒原沙狐般的蛮人首领。”

    伦勃朗-菲尔斯是个相貌出众,风度翩翩的中年人,他年轻时在首都圈求学被人称作“北方第一美男子”,曾有过如所有贵族青年一样混乱而**的青春岁月。

    在回到赤栜城继承侯爵爵位,成为这座边荒城市的领主之后,昔日荒唐放浪的花花公子很快地成长,他像是在父亲老菲尔斯去世之后一夜间成熟起来,理解了老父亲和菲尔斯家族祖祖辈辈们经营荒原边境的苦心。

    如今,伦勃朗更是彻底理解了“赤栜城是公国的明珠,菲尔斯家族必因经营赤栜城载入大陆史。”这句老菲尔斯侯爵的临终遗言。

    北裂谷荒原就是公国的未来,作为进入荒原要道上的赤栜城,一方面是进军荒原的桥头堡,另一方面也阻挡住了斯曼帝国对荒原的觊觎。

    如果阿灵顿公国能全面开发北裂谷荒原,整体提升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有了荒原资源源源不断地输血,公国必将越来越强大,可以一举跃升为公国联盟中国力最强的国家之一。

    菲尔斯侯爵看着自己面色因旅途劳顿发白的女儿,心中略有些遗憾。

    米兰达这次荒原剿匪的失败并没有让菲尔斯侯爵太过失望,他本以为米兰达面对的是一群原始蛮族,她的主要对手会是一个脑子里都长满肌肉的蛮族酋长。通过米兰达的描述,那个叫作罗森的蛮人酋长已经远超出米兰达能匹敌的能力限度。

    凭那个酋长的谋略能力,只怕自己才是与他相匹配的对手。米兰达才19岁,她很聪明,也具有勇气和顽强意志,但经验远远不够。

    菲尔斯侯爵遗憾的是,米兰达是女儿身。

    这一次的惨败必然能让她心境获得极大的提升,如果她是个男儿,经历这一番磨练,可以说是为将来继承菲尔斯家族奠定了基础,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侯爵夫人去世之后,菲尔斯因为哀痛过了几年苦行僧式的禁欲生活。禁欲结束之后,他自暴自弃地学着首都圈贵族放纵起来,沉迷于肉欲。

    这几年他才开始振作精神,停止纵欲,认真考虑起子嗣问题,结果有些悲哀地发现,多年的纵欲使得他现在有些力不从心。

    菲尔斯侯爵一直以为自己最大的困扰是菲尔斯家族爵位承袭问题,现在又多出来一个荒原蛮人酋长,荒原将来必须是阿灵顿公国的领土,决不允许它的原住民有机会崛起。

    这个酋长非常难对付,菲尔斯侯爵已经确定了这一点。

    “奥度会长。”菲尔斯侯爵对一直盯着桌上的宝石原石看的胖商人说:“今天将您约来,主要原因就是个包裹。”

    “哦?”奥度眼睛一亮,带着期许的目光看向菲尔斯侯爵:“您想让我帮您将这些顶级食材和宝石原石在首都圈销售吗?”

    “这些东西早晚都会由您销售,销售提成也不会少,这一点请您放心。”侯爵说道:“不过不是为我销售。”

    奥度有些困惑,他挠挠头:“我没有明白您的意思。”

    “我请您来是做一个见证,我没有动包裹里的东西,过一会还请您随我一起去李希将军府上,将这包东西归还给他。”

    奥度仍旧满脸不解之色:“这不是那蛮族酋长送给您的礼物吗?”

    米兰达也投过来疑问的目光。

    菲尔斯侯爵摇摇头,他看向米兰达:“不知道那蛮王将罗斯击杀后直接把包裹给了你是有心还是无心,他这一步棋走下来,我只能如此应对。但即便将包裹交还给李希将军,也很难弥合他心中的芥蒂。”

    侯爵解释道:“这包裹蛮王曾许诺是交给李希将军的,我不清楚罗斯有没有偷偷打开看过,看的时候身边有没有其他迅龙骑兵。如果有的话,蛮王当着迅龙骑兵的面将本应属于李希将军的包裹给了你,这些骑兵将闲话传到李希耳朵里,他会怎么想?”

    米兰达和奥度露出了悟的神情,双双点头。

    “这等同于侯爵大人您直接从李希将军手里夺走了应属于他的财富。”奥度道。

    米兰达又垂下头,小声道:“当时我心境很乱,也没有多想就接下来了,应该拒绝的。”

    “这不怪你。”菲尔斯侯爵安慰道:“只能说这个蛮王很懂操控人心之道。不过,就算将包裹给了李希,他也不会念我的好,只会认为继续跟蛮王接触有利可图。”

    他深吸口气:“这哪里还是个蛮族酋长?简直比首都圈朝堂里的老狐狸还要狡猾。你说他只有二十五六岁?”

    米兰达点点头。

    “荒原人相貌都很显老,他实际年龄应该跟你相差不多。”

    菲尔斯道,他看了一眼因为察觉自己再次中计而有些垂头丧气的米兰达,调侃道:“如果那个叫罗森的不是蛮族领主而是个人类贵族,我都忍不住想招他为婿了,这样既解决了爵位继承权的问题,也算是给你找了个能依靠的好男人。”

    米兰达脸腾地红了,她连像以往父亲调侃为她招婿的时候那样娇嗔几句都不敢,头快埋进了膝盖里。

    看到女儿这种反应,菲尔斯侯爵非但没像以往那样笑出声,脸反而阴沉下来——这种反应不太正常啊!

    菲尔斯摇了摇头,压下心中不快,继续道:“你提到铁尔部落面临粮食匮乏的危机?”

    “是的,在参加他们部落议会的时候,我听懂了他们荒原语的争论。”米兰达抬头道,红霞渐渐从女骑士脸上散去。

    “这也是唯一能够用来对付那蛮王的软肋了,只要我们安心等待,就能在凛冬来临之后饿死铁尔部落。”菲尔斯叹口气:“但我觉得很不妥,心思如此狡诈的人,不会连自己这关键的软肋都不设防,我认为那蛮王必定有后手。”

    狄德罗提醒道:“蛮族最后的手段必然是来赤栜城周边劫掠,不管如何,加强周边村镇的防卫是必要的,而且要把侯爵府私兵组织成机动巡逻队,各村镇的光明教堂钟声作为警示信号,一旦钟声响起,巡逻队就立刻去支援。”

    菲尔斯侯爵点头,接着补充:“等一下我去见李希将军的时候,尽量说服他派出迅龙骑兵来参与领地的巡逻,城镇卫兵和私兵的战斗力实在没法跟迅龙骑兵相比。不过……恐怕李希会拒绝,他也有充分的理由拒绝,而且我就算许给他利益,也抵不上这一包东西对他的诱惑。”

    说到此处,菲尔斯侯爵叹口气:“我可以确信蛮兵一定会来袭扰,这蛮王如果真的买通了李希将军。在凛冬来临之前,我们赤栜城就要独力对抗铁尔部族了。”

    米兰达道:“父亲,请将私兵骑兵队交给我,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不,你还是先养好手臂的伤吧。”

    “可是,凭私兵骑兵队长的能力,根本就无力阻止那蛮王。”

    菲尔斯侯爵笑道:“我有更合适的人选,你堂兄罗伯特正在前往赤栜城的路上,相信这两天就到了。”

    “他来做什么……”米兰达一愣。

    菲尔斯侯爵看着女儿的反应,心中越发不满:“以往听到他要来,你会开心得想要跳舞,怎么这一回似乎不情愿他来一样?”

    “不是……”女骑士尴尬地垂下头:“只是有些意外。”

    “继承权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我本打算请罗伯特来,跟他谈论一下你们的婚约。”菲尔斯侯爵道。

    “不!”女骑士站起身,连连摇头:“我还没有完成骑士学院的学业,不想这么早结婚。”

    “够了!”侯爵怒道:“回房间去吧。”

    “可是……”

    米兰达还想分辨,却发现父亲的眼神越发凌厉,这是侯爵暴怒的前兆,女骑士只好向他行了告退的淑女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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