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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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鬼哀哭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就此画上了休止符。水冰汐轻轻闭上双眼，慢慢的，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冷月照孤江，白骨覆红躯。血沉江底水，沉舸已死亡……劝君莫贪欢，回头无路环，森罗阎王殿，遗骨筑红丘……”
泠泠的歌声缠绵悱恻，凄凄婉婉，明明近在眼前，却飘渺如在天边。而这歌声，这凄凉的歌声，恐怕世间最冷清决意的女子听了都会流泪。婉极，哀极，却也柔极，媚极。听着倒不像是九幽厉鬼索命的声音，反而更像仙音，一个美丽绝俗的天上谪仙，为了心爱的情人沦落九幽受尽煎熬折磨，而后呼唤心爱情人名字的样子。
这呼唤，像水一样柔情，像风一样婉约，热烈而凄切的呼唤，即便天下最圣洁的女人也会忍不住的，忍不住潸然泪下，忍不住投怀送抱，忍不住想这样义无反顾的扑进对方怀里，哪怕只是伸手拂一拂他紧皱的眉头，吻一吻他冰凉的带着淡淡草香的双唇。
诱惑，凄艳。
因凄艳而唯美。
若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未经历人事的处子，身体应该早便软了，因为无法抗拒，无法抗拒这曼珠沙华一般绝望而凄切的魅惑。
可惜水冰汐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不仅与众不同，而且历经沧桑，心性淡薄，世界上最美好的人与事，她都遇到过，经历过，没必要也不会因为任何的诱惑而心摇神驰。
现实的局面似乎让她隐隐觉得，今夜这一场华丽的冒险，比的不仅仅是武功，还有定力，还有心志，而赌注却只有一样，那便是生命。赢的人有生的权利，输的人却只有宿命。至于到底是谁要和她来这样一场赌局，为何她好好的平静生活都要下手干预，问题的答案已经没有纠结的必要了。因为这一切，都只有活着的人才具有纠结的权利，至于死掉的人，很多时候，一个死掉的人死法再轰轰烈烈都可以没有理由的。
没错，死掉的人。
水冰汐已经不把自己当活人看了，至于什么时候死掉的，羞花死的时候，还是离开洛城的时候……抑或更早，她已记不清楚。她心里面如今想着的就只有一双孩儿，唯一的夙愿，如东风中即将枯死的竹叶，满目破败中昂扬生命最后一抹不屈。
“说吧，你有什么愿望？！”
幽幽的歌声缓缓停止，而后换上一副干净的嗓音，非常干净，非常清雅，犹如天籁，一扫漫天的萧杀阴霾。
“我的愿望，你能实现？”
水冰汐笑问，樱唇微启吐字如兰，白茫茫的江面渐渐泛起浓雾，遮天蔽日的银色月光，映照苍穹，也映照女子白衣胜雪，如梦似幻。
“能！”
好听的男声回答：“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死人，所以，无论怎样艰难的愿望，我都会为你达成！”
“是吗？”
水冰汐淡淡一笑，抬头看向天边，撕裂苍穹的巨大裂缝慢慢消失，如今只剩下一条灰茫茫的白色轨迹。
“诗酒琴棋客，风花雪月天，公子那儿有琴吧？有琴的话，可为我谈一曲否？”
“可！”
男子回答，干净利落，接着是调琴的声音，素手起处，杀机四伏，波澜壮阔的江面瞬间化身壮丽画卷，一幅幅画卷如一道道轮回，有人杀伐果断，有人送命沉沦，有人高山流水，有人铁马金戈……渐渐的，肃杀的景象散去，入耳百媚千红，娇吟，春色泛滥，史诗般的波澜壮阔之后是极乐世界的颠鸾倒凤，愈发让人沉沦其中，欲罢不能。
终于……
“筝！”的一声，天地收束，四野静谧，岸芷汀兰，沙鸥飘飘，无限的静谧安然。
“啪啪啪！”
闭目养神的水冰汐睁开眼睛，清脆连贯的击掌声响起，毫不掩饰对对方琴艺的赞赏。
“本座一曲已罢，不知姑娘感受如何？”
男子素手离琴，接着是手指拍打水面的声音，显然这男子琴道造诣非同一般，调琴完毕即刻清洗，拥有极高的琴道教养。
水冰汐闻言勾唇浅笑，略一沉思淡淡道：“三分入境，七分传情，公子琴艺是极好的。不过如此琴艺却演奏此等乐章，未免有美中不足，狗尾续貂之嫌。唉，若论技艺，公子当仁不让，论内涵，却不过下流之音罢了，不提也罢！”
男子弹琴，水冰汐便认认真真说琴，仿似眼前不是一场注定生死的决战，而是一场歌舞升平的风花雪月。
“哦？”
男子淡淡一笑不耻下问：“在下这一曲《御魔战魂赋》也曾引动十方风云，令无数强者心惊胆战，为何到了姑娘这儿便成了下流之音？本座倒是奇怪得紧。烦请姑娘解释解释？”
事实上方才万里长江波澜壮阔，十方刀兵辗转厮杀，男子仅凭琴声便已将水冰汐困住，其后不惜下流弹奏靡靡之音，为的亦是对水冰汐神志进行多方蛊惑而后加以格杀。所谓“庄周梦蝶欤，蝴蝶梦于周欤”，精神力的角逐往往不会以真实情景演化，但所有能幻想到的场景在精神力构建的世界皆是真实存在的，故这一场琴声铮铮铁马金戈，表面看似琴瑟和谐，内里的厮杀却天昏地暗无比凶险，而即便如此，水冰汐还是能从千军万马中从容来去，自由出入不受男子控制，这也正是平淡如男子也忍不住有些愤怒的原因了。
水冰汐闻言浅笑，她本身是不喜欢笑的，偏偏有的时候却笑得唇红齿白，分外灿烂，好像全天下所有高兴的事儿都集中起来了，又好像一生一世的热情都汇聚到这一双眼睛上，笑得花枝招展，灿烂无比。
“上流之音清而雅，高山流水，不然尘埃，是为天籁；中流之音静而舒，市井百态，红尘万种，是为人语；下流之音魅而俗，借题发挥，哗众取宠，注定为人所不齿。公子既然随身带琴，便知音乐之灵性得乎天地，不容世俗**随意践踏。既如此，公子还以音律传杀伐，显肉欲，蛊惑人心淹没本性，不是下流之音是什么？”
“哼！”
男子冷笑，本就并非无欲无求之辈，被水冰汐一语相击愈发沉不住气，当下露出本来面目冷道：“既如此，水姑娘何不现身说法，也教教本座何为上流之音，如何？”
一语未罢，阴风扑面，掌心雪白素琴携着磅礴劲气，扑泠泠砸向舟中负手而立的水冰汐。
“好啊，既然后辈虚心求教，为师便教教你，何为琴道，何为人道！”水冰汐浅笑吟吟，身形一动雪白玉琴踩于脚下，脚尖微勾琴声淙淙，“调琴之人，首在惜琴。如何惜琴？今日为师教你第一课，所谓琴者，惟椅梧之所生兮，托峻岳之崇冈，美好清雅，为世间最风雅高洁之物，徒儿既知洗浴而调琴，怎不懂琴之大忌，第一忌便是摔不得？”
上好的雪白素琴随着水冰汐动作翩翩起舞，一道又一道黑色劲气被水冰汐磅礴劲气逼出向扫向四面八风。峥峥琴音叮咚如流水，活泼如山泉，一曲清音绝，万象渐回春，雪白玉琴内磅礴的杀气于顷刻之间磨灭个干净。
“果然不愧为乾宗教教主，有两下子，不过越是如此，本座越发留你不得！”
男子冷哼，双手结印陡然轰出，黑色劲气加身，磅礴长龙呼啸翻腾，轰然一掌力劈水冰汐所在木船。
“诗酒琴棋客，风花雪月天，琴公子大名本座也早有耳闻，怎么？南域呆不下去了，跑来我东域作乱？”
水冰汐冷哼，面无表情，双臂一震玄色冰球飞速流转，当空一掌硬憾男子磅礴杀招。
“砰！”
双掌相撞，平江暴涌，方圆百里之内劲气狂飞，电闪雷鸣。
“你如何知道本座身份？”
琴公子冷喝，沉不住气，大掌一挥劲气再起，凌厉狠辣的劲气横流爆发，刹那之间虚空震颤，万灵蛰伏，朦胧江面但见黑白二气疯狂暴动，巨大黑棺随着忽东忽西的声波载沉载浮。
“你不知道本座，该死！你知道了本座，那便更该死了！”
琴公子冷笑，当空一指点下，漫天黑雾化长龙，轰然砸向船上冷然而立的水冰汐。
“藏头露尾的东西，凭你也配让本座知道？！”
水冰汐暴喝，冰冷双眸陡然凌厉，双臂一震玄冰化火球，连人带球轰然一掌劈向黑色巨棺下方一个菱形浮雕，对于头上泰山压顶的致命黑雾瞟都不带瞟的。
“噗！”
浮雕之上鲜血飞溅，显然有人伤在这一掌之下。而几乎与此同时，黑雾暴涌魑魅叫嚣，黑色劲气流随之逼到水冰汐身后。
万鬼哀哭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就此画上了休止符。水冰汐轻轻闭上双眼，慢慢的，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冷月照孤江，白骨覆红躯。血沉江底水，沉舸已死亡……劝君莫贪欢，回头无路环，森罗阎王殿，遗骨筑红丘……”
泠泠的歌声缠绵悱恻，凄凄婉婉，明明近在眼前，却飘渺如在天边。而这歌声，这凄凉的歌声，恐怕世间最冷清决意的女子听了都会流泪。婉极，哀极，却也柔极，媚极。听着倒不像是九幽厉鬼索命的声音，反而更像仙音，一个美丽绝俗的天上谪仙，为了心爱的情人沦落九幽受尽煎熬折磨，而后呼唤心爱情人名字的样子。
这呼唤，像水一样柔情，像风一样婉约，热烈而凄切的呼唤，即便天下最圣洁的女人也会忍不住的，忍不住潸然泪下，忍不住投怀送抱，忍不住想这样义无反顾的扑进对方怀里，哪怕只是伸手拂一拂他紧皱的眉头，吻一吻他冰凉的带着淡淡草香的双唇。
诱惑，凄艳。
因凄艳而唯美。
若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未经历人事的处子，身体应该早便软了，因为无法抗拒，无法抗拒这曼珠沙华一般绝望而凄切的魅惑。
可惜水冰汐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不仅与众不同，而且历经沧桑，心性淡薄，世界上最美好的人与事，她都遇到过，经历过，没必要也不会因为任何的诱惑而心摇神驰。
现实的局面似乎让她隐隐觉得，今夜这一场华丽的冒险，比的不仅仅是武功，还有定力，还有心志，而赌注却只有一样，那便是生命。赢的人有生的权利，输的人却只有宿命。至于到底是谁要和她来这样一场赌局，为何她好好的平静生活都要下手干预，问题的答案已经没有纠结的必要了。因为这一切，都只有活着的人才具有纠结的权利，至于死掉的人，很多时候，一个死掉的人死法再轰轰烈烈都可以没有理由的。
没错，死掉的人。
水冰汐已经不把自己当活人看了，至于什么时候死掉的，羞花死的时候，还是离开洛城的时候……抑或更早，她已记不清楚。她心里面如今想着的就只有一双孩儿，唯一的夙愿，如东风中即将枯死的竹叶，满目破败中昂扬生命最后一抹不屈。
“说吧，你有什么愿望？！”
幽幽的歌声缓缓停止，而后换上一副干净的嗓音，非常干净，非常清雅，犹如天籁，一扫漫天的萧杀阴霾。
“我的愿望，你能实现？”
水冰汐笑问，樱唇微启吐字如兰，白茫茫的江面渐渐泛起浓雾，遮天蔽日的银色月光，映照苍穹，也映照女子白衣胜雪，如梦似幻。
“能！”
好听的男声回答：“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死人，所以，无论怎样艰难的愿望，我都会为你达成！”
“是吗？”
水冰汐淡淡一笑，抬头看向天边，撕裂苍穹的巨大裂缝慢慢消失，如今只剩下一条灰茫茫的白色轨迹。
“诗酒琴棋客，风花雪月天，公子那儿有琴吧？有琴的话，可为我谈一曲否？”
“可！”
男子回答，干净利落，接着是调琴的声音，素手起处，杀机四伏，波澜壮阔的江面瞬间化身壮丽画卷，一幅幅画卷如一道道轮回，有人杀伐果断，有人送命沉沦，有人高山流水，有人铁马金戈……渐渐的，肃杀的景象散去，入耳百媚千红，娇吟，春色泛滥，史诗般的波澜壮阔之后是极乐世界的颠鸾倒凤，愈发让人沉沦其中，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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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的一声，天地收束，四野静谧，岸芷汀兰，沙鸥飘飘，无限的静谧安然。
“啪啪啪！”
闭目养神的水冰汐睁开眼睛，清脆连贯的击掌声响起，毫不掩饰对对方琴艺的赞赏。
“本座一曲已罢，不知姑娘感受如何？”
男子素手离琴，接着是手指拍打水面的声音，显然这男子琴道造诣非同一般，调琴完毕即刻清洗，拥有极高的琴道教养。
水冰汐闻言勾唇浅笑，略一沉思淡淡道：“三分入境，七分传情，公子琴艺是极好的。不过如此琴艺却演奏此等乐章，未免有美中不足，狗尾续貂之嫌。唉，若论技艺，公子当仁不让，论内涵，却不过下流之音罢了，不提也罢！”
男子弹琴，水冰汐便认认真真说琴，仿似眼前不是一场注定生死的决战，而是一场歌舞升平的风花雪月。
“哦？”
男子淡淡一笑不耻下问：“在下这一曲《御魔战魂赋》也曾引动十方风云，令无数强者心惊胆战，为何到了姑娘这儿便成了下流之音？本座倒是奇怪得紧。烦请姑娘解释解释？”
事实上方才万里长江波澜壮阔，十方刀兵辗转厮杀，男子仅凭琴声便已将水冰汐困住，其后不惜下流弹奏靡靡之音，为的亦是对水冰汐神志进行多方蛊惑而后加以格杀。所谓“庄周梦蝶欤，蝴蝶梦于周欤”，精神力的角逐往往不会以真实情景演化，但所有能幻想到的场景在精神力构建的世界皆是真实存在的，故这一场琴声铮铮铁马金戈，表面看似琴瑟和谐，内里的厮杀却天昏地暗无比凶险，而即便如此，水冰汐还是能从千军万马中从容来去，自由出入不受男子控制，这也正是平淡如男子也忍不住有些愤怒的原因了。
水冰汐闻言浅笑，她本身是不喜欢笑的，偏偏有的时候却笑得唇红齿白，分外灿烂，好像全天下所有高兴的事儿都集中起来了，又好像一生一世的热情都汇聚到这一双眼睛上，笑得花枝招展，灿烂无比。
“上流之音清而雅，高山流水，不然尘埃，是为天籁；中流之音静而舒，市井百态，红尘万种，是为人语；下流之音魅而俗，借题发挥，哗众取宠，注定为人所不齿。公子既然随身带琴，便知音乐之灵性得乎天地，不容世俗**随意践踏。既如此，公子还以音律传杀伐，显肉欲，蛊惑人心淹没本性，不是下流之音是什么？”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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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未罢，阴风扑面，掌心雪白素琴携着磅礴劲气，扑泠泠砸向舟中负手而立的水冰汐。
“好啊，既然后辈虚心求教，为师便教教你，何为琴道，何为人道！”水冰汐浅笑吟吟，身形一动雪白玉琴踩于脚下，脚尖微勾琴声淙淙，“调琴之人，首在惜琴。如何惜琴？今日为师教你第一课，所谓琴者，惟椅梧之所生兮，托峻岳之崇冈，美好清雅，为世间最风雅高洁之物，徒儿既知洗浴而调琴，怎不懂琴之大忌，第一忌便是摔不得？”
上好的雪白素琴随着水冰汐动作翩翩起舞，一道又一道黑色劲气被水冰汐磅礴劲气逼出向扫向四面八风。峥峥琴音叮咚如流水，活泼如山泉，一曲清音绝，万象渐回春，雪白玉琴内磅礴的杀气于顷刻之间磨灭个干净。
“果然不愧为乾宗教教主，有两下子，不过越是如此，本座越发留你不得！”
男子冷哼，双手结印陡然轰出，黑色劲气加身，磅礴长龙呼啸翻腾，轰然一掌力劈水冰汐所在木船。
“诗酒琴棋客，风花雪月天，琴公子大名本座也早有耳闻，怎么？南域呆不下去了，跑来我东域作乱？”
水冰汐冷哼，面无表情，双臂一震玄色冰球飞速流转，当空一掌硬憾男子磅礴杀招。
“砰！”
双掌相撞，平江暴涌，方圆百里之内劲气狂飞，电闪雷鸣。
“你如何知道本座身份？”
琴公子冷喝，沉不住气，大掌一挥劲气再起，凌厉狠辣的劲气横流爆发，刹那之间虚空震颤，万灵蛰伏，朦胧江面但见黑白二气疯狂暴动，巨大黑棺随着忽东忽西的声波载沉载浮。
“你不知道本座，该死！你知道了本座，那便更该死了！”
琴公子冷笑，当空一指点下，漫天黑雾化长龙，轰然砸向船上冷然而立的水冰汐。
“藏头露尾的东西，凭你也配让本座知道？！”
水冰汐暴喝，冰冷双眸陡然凌厉，双臂一震玄冰化火球，连人带球轰然一掌劈向黑色巨棺下方一个菱形浮雕，对于头上泰山压顶的致命黑雾瞟都不带瞟的。
“噗！”
浮雕之上鲜血飞溅，显然有人伤在这一掌之下。而几乎与此同时，黑雾暴涌魑魅叫嚣，黑色劲气流随之逼到水冰汐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