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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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的话音还未落，一个醉醺醺的女声尖利的传了过来：“文清逸，文清逸，你这混蛋，你给我下车！我不相信你死了！我不相信！”
我目光往前一探，这才看见一个浓妆艳抹，打扮风尘味儿十足的年轻女人正趴在车头上撒泼。
她的妆容都被眼泪哭花了，特意烫的卷发此刻也有些凌乱，全身上下都透着狼狈。她指着车窗内，尖声叫道：“我知道你是厌倦我了！所以才会一直千方百计的避开我……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我挑了挑眉，索性打起了精神看大戏。
嫁入文家，这就是我担忧的另一种场面了。文清逸是上海滩有名的花花公子，在外面欠下的情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这女人既然识得文家的车，可见与文清逸的关系也是不一般。要是他还活着，当这样人的妻子，大抵我这一生都不会心安吧。
更何况，要不是被人误会成他的女人，要躲过那不知缘由的追杀，我又怎么会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呢？
“小蝶，小蝶……”一个长相比较清秀一点的女孩子从舞厅中跑了出来，她急忙拉开了趴在车头引众人围观的女人，向着我们的车充满歉意的点了点头。
她眸光清澈，并不像喝了酒的样子，她看到车中穿着婚纱的我，流转的眼波不知怎么凝了一瞬，似乎有些讶然。
我没有在意，对司机淡淡的吩咐道：“我们走吧。”
文公馆是租界中一套高级的复式洋房，四周有自己的花园包围着，车子一开进去，便嗅到了阵阵细微的花香。近一个月，文夫人让我一直躲在文家的别院里，连学校都没去，更别提来参观一下这传说中的婆家了。
我下了车，仰头望了一眼那从未接近过的富丽堂皇，随即便敛了眉眼，向一楼的大厅走去。
修道院很穷，我那时最好的衣服，不过也就是学校里那套水蓝色上衣加黑色长裙。如今我身着上海最好的裁缝铺里做出的西洋婚纱，却没了往日那份闲庭信步的安然自在。
我正晃神间，一不小心被门槛一绊，眼看就要向地面摔去——
一双结实的手臂扶住了我，在我耳边低低的说了句：“小心。”
是年轻男人的声音。
我一惊，急忙挣脱了他的怀抱。
此时我的瞳孔已经迅速的适应了这大厅里昏暗的烛火，警惕的瞪着眼前的年轻男人，冷冷的问了句：“你是谁？”
男人微微一怔，瞟了一眼我身上的婚纱，随即玩味的一笑，抱着手臂歪头答道：“你闯进别人的家里，这话好像该我问你。”
我听他这语气，好像他也是文家的一员。可文家，我也没听说过有其他的少爷呢。况且婚礼上，文家的亲朋里也没有这么号人物呢。
我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他身量颀长却又不瘦弱，俊逸的眉眼间透着几分玩世不恭，似乎这世上的一切，原没有什么值得放在眼里的。
我想了想，既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还是先表明自己的身份，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我是文家的……大少奶奶……”话是这样说，但我不知怎的，可能是文清逸还没有参加婚礼就出事的缘故，多少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那男人看来早已经意料到了，唇角似乎嘲弄的向上扬了扬，语调也是不阴不阳的：“哦？大少奶奶？”
就在我有些尴尬的想该怎么去解释时，文夫人和另外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贵妇人先后从文公馆的正门走了进来。
“大嫂可真是跟我们生分了，连清逸娶妻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我们，还要我们自己厚着脸皮过来瞧瞧侄媳妇。若不是大哥和清逸出了事，你还不打算联系我们了吗？”那贵妇人跟在文夫人身后，目光中没有什么温度，她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便走到了那年轻男人的身边。
她叫文夫人大嫂？难道她和眼前的年轻男人是文家的亲戚？我暗自猜想着，也不好直接开口问。
“浩源，看来你已经见过你大嫂了？”文夫人得体而疏离的微笑着，并没有立刻回应那贵妇人的唠叨。
文夫人拉过我的手，亲切的向我介绍道：“桐雨，这是你的二叔母。”
我看着那眉眼间全是傲慢之色的贵妇，隐约记起了文家的一些传闻。这上海商会的会长，文凯文老爷原本有两个弟弟。三弟因意外英年早逝，二弟一直在商会帮忙。文二老爷文远原本也是个厚道人，只不过，在他娶了政府官员家的小姐后，便一向以他岳丈与英国人的关系来要挟自己的大哥多多让利给他。这文家的两兄弟间，应该早已是面和心不和了。
我知道这二叔母并不是个省油的灯，便怯怯的打了声招呼：“二叔母。”
“嗯。”这文二夫人慢悠悠的瞟了我一眼，语调中尽是不耐烦。
文夫人全当没看见一般，浅笑盈盈的指着那年轻男人说道：“这是你二叔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堂弟，文浩源。”
原来是文清逸的堂弟。
我向他点了点头，并不准备多话。
这文家的水到底有多深我暂时搞不清楚，还是不要当了招风的树才好。
只可惜，这文浩源并不打算放过我。
他颇为无礼的上下打量着我，漫不经心道：“大伯母，你找来的嫂子可不太合我大哥的品味，倒不如，给了我当伺候我的丫头。”
这话极为屈辱，我眉心微蹙，等着文夫人来帮我解围。
不想文夫人还没有说话，这文二夫人倒是先把话挑明了：“源儿，这你就不懂你大伯母了，你大伯母什么时候在乎过自己儿子的品味，只怕是，一心只想保住你大伯的财产呢！”
她用手托了托自己盘好的卷发，用眼珠斜睨了我一眼，满是轻蔑。就好像，我只是从大街上捡来的一样，根本无足轻重。
文夫人冷哼一声，收敛了脸上温和的笑意，伸手抚上了自己隆起的腹部。她眼角的尾端本就微微向上斜挑，此刻她稍稍眯起，倒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冷意来。她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语调轻慢，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二弟妹说笑了，清逸是我的儿子，我的品味自然就是他的品味，更何况，桐雨是我从小助养的，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本就该是我文家的人。至于我丈夫的财产嘛，他虽然不在了，他的孩子还在，想必，还不需要二弟妹来操心。”
司机的话音还未落，一个醉醺醺的女声尖利的传了过来：“文清逸，文清逸，你这混蛋，你给我下车！我不相信你死了！我不相信！”
我目光往前一探，这才看见一个浓妆艳抹，打扮风尘味儿十足的年轻女人正趴在车头上撒泼。
她的妆容都被眼泪哭花了，特意烫的卷发此刻也有些凌乱，全身上下都透着狼狈。她指着车窗内，尖声叫道：“我知道你是厌倦我了！所以才会一直千方百计的避开我……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我挑了挑眉，索性打起了精神看大戏。
嫁入文家，这就是我担忧的另一种场面了。文清逸是上海滩有名的花花公子，在外面欠下的情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这女人既然识得文家的车，可见与文清逸的关系也是不一般。要是他还活着，当这样人的妻子，大抵我这一生都不会心安吧。
更何况，要不是被人误会成他的女人，要躲过那不知缘由的追杀，我又怎么会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呢？
“小蝶，小蝶……”一个长相比较清秀一点的女孩子从舞厅中跑了出来，她急忙拉开了趴在车头引众人围观的女人，向着我们的车充满歉意的点了点头。
她眸光清澈，并不像喝了酒的样子，她看到车中穿着婚纱的我，流转的眼波不知怎么凝了一瞬，似乎有些讶然。
我没有在意，对司机淡淡的吩咐道：“我们走吧。”
文公馆是租界中一套高级的复式洋房，四周有自己的花园包围着，车子一开进去，便嗅到了阵阵细微的花香。近一个月，文夫人让我一直躲在文家的别院里，连学校都没去，更别提来参观一下这传说中的婆家了。
我下了车，仰头望了一眼那从未接近过的富丽堂皇，随即便敛了眉眼，向一楼的大厅走去。
修道院很穷，我那时最好的衣服，不过也就是学校里那套水蓝色上衣加黑色长裙。如今我身着上海最好的裁缝铺里做出的西洋婚纱，却没了往日那份闲庭信步的安然自在。
我正晃神间，一不小心被门槛一绊，眼看就要向地面摔去——
一双结实的手臂扶住了我，在我耳边低低的说了句：“小心。”
是年轻男人的声音。
我一惊，急忙挣脱了他的怀抱。
此时我的瞳孔已经迅速的适应了这大厅里昏暗的烛火，警惕的瞪着眼前的年轻男人，冷冷的问了句：“你是谁？”
男人微微一怔，瞟了一眼我身上的婚纱，随即玩味的一笑，抱着手臂歪头答道：“你闯进别人的家里，这话好像该我问你。”
我听他这语气，好像他也是文家的一员。可文家，我也没听说过有其他的少爷呢。况且婚礼上，文家的亲朋里也没有这么号人物呢。
我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他身量颀长却又不瘦弱，俊逸的眉眼间透着几分玩世不恭，似乎这世上的一切，原没有什么值得放在眼里的。
我想了想，既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还是先表明自己的身份，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我是文家的……大少奶奶……”话是这样说，但我不知怎的，可能是文清逸还没有参加婚礼就出事的缘故，多少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那男人看来早已经意料到了，唇角似乎嘲弄的向上扬了扬，语调也是不阴不阳的：“哦？大少奶奶？”
就在我有些尴尬的想该怎么去解释时，文夫人和另外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贵妇人先后从文公馆的正门走了进来。
“大嫂可真是跟我们生分了，连清逸娶妻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我们，还要我们自己厚着脸皮过来瞧瞧侄媳妇。若不是大哥和清逸出了事，你还不打算联系我们了吗？”那贵妇人跟在文夫人身后，目光中没有什么温度，她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便走到了那年轻男人的身边。
她叫文夫人大嫂？难道她和眼前的年轻男人是文家的亲戚？我暗自猜想着，也不好直接开口问。
“浩源，看来你已经见过你大嫂了？”文夫人得体而疏离的微笑着，并没有立刻回应那贵妇人的唠叨。
文夫人拉过我的手，亲切的向我介绍道：“桐雨，这是你的二叔母。”
我看着那眉眼间全是傲慢之色的贵妇，隐约记起了文家的一些传闻。这上海商会的会长，文凯文老爷原本有两个弟弟。三弟因意外英年早逝，二弟一直在商会帮忙。文二老爷文远原本也是个厚道人，只不过，在他娶了政府官员家的小姐后，便一向以他岳丈与英国人的关系来要挟自己的大哥多多让利给他。这文家的两兄弟间，应该早已是面和心不和了。
我知道这二叔母并不是个省油的灯，便怯怯的打了声招呼：“二叔母。”
“嗯。”这文二夫人慢悠悠的瞟了我一眼，语调中尽是不耐烦。
文夫人全当没看见一般，浅笑盈盈的指着那年轻男人说道：“这是你二叔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堂弟，文浩源。”
原来是文清逸的堂弟。
我向他点了点头，并不准备多话。
这文家的水到底有多深我暂时搞不清楚，还是不要当了招风的树才好。
只可惜，这文浩源并不打算放过我。
他颇为无礼的上下打量着我，漫不经心道：“大伯母，你找来的嫂子可不太合我大哥的品味，倒不如，给了我当伺候我的丫头。”
这话极为屈辱，我眉心微蹙，等着文夫人来帮我解围。
不想文夫人还没有说话，这文二夫人倒是先把话挑明了：“源儿，这你就不懂你大伯母了，你大伯母什么时候在乎过自己儿子的品味，只怕是，一心只想保住你大伯的财产呢！”
她用手托了托自己盘好的卷发，用眼珠斜睨了我一眼，满是轻蔑。就好像，我只是从大街上捡来的一样，根本无足轻重。
文夫人冷哼一声，收敛了脸上温和的笑意，伸手抚上了自己隆起的腹部。她眼角的尾端本就微微向上斜挑，此刻她稍稍眯起，倒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冷意来。她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语调轻慢，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二弟妹说笑了，清逸是我的儿子，我的品味自然就是他的品味，更何况，桐雨是我从小助养的，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本就该是我文家的人。至于我丈夫的财产嘛，他虽然不在了，他的孩子还在，想必，还不需要二弟妹来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