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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农历粽子节(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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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玲有点儿怕,想躲开。www.Pinwenba.com农民举起树枝抽着风说:“哪有我们老具体户唱得好,根本不如!”说过这话,他气愤地往一片低矮的菜地走了。

    书记听了几个节目,他说:“中了,今儿个到这儿,劳力都下炕,让人家拆行李,以前老具体户叫样板戏户,现在不兴了,咱叫文艺户行不。”人们乱蓬蓬地找鞋,女人都说要回家烧火,她们走得比男人还快。半路上遇见赶鹅回集体户的李英子,她们拉住她说:“英子,说实的,新来这帮唱不过咱老户。”然后,她们飞快地回家。快落下去的太阳光照耀十几只鹅,它们全挺着脖颈,好像各穿着一小块灰褐色的锦缎。

    关玲问李英子,附近有没有叫团山的地方。李英子说:“东南,离锦绣一百多里。”关玲告诉李英子,她姐姐在今天插队到团山公社,她们是孪生姐妹。李英子问她,为什么姐妹两个不下到同一个公社。关玲说:“我们都想分开,将来比比,看谁干得好。”灰鹅进了院子,低头吃着脚下的泥水,后来,都挤到鹅食盆里,把鲜菜叶甩到自己的额头顶上。关玲站着,看见太阳下落,她是平生第一次看见太阳被地平线吃进去。后来,她看李英子在门槛上坐住,非常细致精准地卷一根纸烟。关玲想:我要学会抽烟!今天就学。

    团结七队集体户的新知青互相都很熟,他们是城市里同一所中学文艺宣传队的。天黑了以后,关玲告诉李火焰:“我抽了一根烟,自己卷的。”

    李火焰很吃惊:“抽烟?不要你的嗓子了?”

    关玲说:“这地方人人都抽烟,也没遇上哑嗓子。”

    李火焰说:“你不是男的,学什么抽烟。”他手里拿着一只有水渍的空脸盆,把淡淡的月亮的寒光反照在关玲的身上。关玲拿着新锄头到房子里。关玲想:半年以后回家要让妈和姐吃惊,怎么连抽烟都学会了!田野里有什么小虫叫,所有的人都睡得踏实。

    17.在野地里呼喊

    金榜的裤子湿了半截,其他人也一样。现在金榜一伙趟着五道沟走,他们从金光闪烁的水道回了锦绣。杨小勇走在最后,肩膀上搭了一条关鼓的裤子,裤腰和裤脚都扎紧了,里面塞了一些野生水芹菜。它们像得了小儿麻痹症的人腿,软软地。金榜没穿黑衣裳,但是他在锦绣的绰号叫“黑大氅”,因为他在冬天穿一件长及地面的黑大衣。

    杨小勇说:“我看马脖子山像一块肉。”知青们都停下来看远山,它在傍晚里像微微飘着香气的烤肉。金榜的帽檐里面塞了五块钱,是赌赢的。在锦绣西北方的公社。上午,偶然看见路边有集体户,正聚了人在打赌。一只饭碗里放两个纸团,分别写了鸡和狗,要蒙住眼睛猜测摸到手里的纸团上写了什么字。金榜他们事先说定,赢了不停留,拿上钱买肉回集体户,吃水芹菜馅饺子,输了撒腿就跑。烧锅集体户的六个男知青口袋里没有一分钱。为了奔跑,每个人都提前扎紧了鞋带、腰带,只等着狂奔。金榜说自己手气好,由他去摸纸团,其余的人都看准了逃跑的路。金榜连猜中两次,从一个下巴很长的知青那儿拿到五块钱。金榜说:“不玩了!”事先做的都是奔跑的准备,所以赌赢了他们还是飞快地跑。

    有了钱,却找不到割肉的地方。天晚了,炊烟四起,肉都煮在锅里。在旱道上,金榜他们看到公社小协理员,正试骑一辆自行车,前后轮子上扎了红绿的绒毛球,车跑起来,绒球飞转,小协理员像马戏团里的杂技演员。小协理员看见金榜说:“逛荡到哪儿去了?”金榜说:“北边。”小协理员说:“我看,你们还是多出点儿工,你们是不是不想回去了。”金榜说:“回去也是那味儿!”小协理员说:“总比耪地强。”

    五道沟的水弯曲着经过荒甸子,在靠近白碱地的甸子附近,有一个大的院套,是锦绣敬老院,九条狗同时听见陌生的脚步在接近,它们把脑袋从木栅栏的门里伸出来,眼睛放着凶光。狗们看见一伙衣衫不整、头发蓬长的人,狗的心里松懈了很多。狗想:要饭的!金榜扔了几块土坷垃,狗还是不咬。一个知青说:“狗嫌我们没有人味儿。”金榜说:“我没碰上过咬我的狗。”这时候,一条黑灰皮毛的大狗走过来,金榜说:“没有吃的给它!”他摸了摸狗的头,试到了它浑圆的头骨。敬老院里面走出三个老头,呆望着眼前的人影和庄稼,好像把人和庄稼全混沌在一起。人也是庄稼,庄稼也是人,狗们围住三个老头欢快地跑。

    杨小勇说:“什么时候回到家,眼睛都饿绿了。”几个人按住杨小勇要看他的眼睛怎么绿的,结果发现每个人的眼珠都不是纯黑色,瞳仁四周有一些细绒毛。他们说,以前不知道,这么小的东西这么复杂。知青们互相看过眼睛之后,向荒甸子走,孤零零的草丛和泛白的土地延伸到很远。大地沉落的地方,有一些残断的土墙,这是过去烧锅主人的房产,听说四角各立一幢灰砖砌的炮楼。斗地主的时候,一夜间给附近的农民拆了砖,地主也给枪顶着,打死在这片甸子上。农民忌讳黑夜里穿过荒甸子,他们说那是给鬼留的地界。金榜平举起手,用拇指和食指瞄准,想象着三十米外穿着闪光缎袍的地主跪在草地上颤抖,金榜模仿枪响喊:“叭!叭叭!”

    太阳的力气软多了,离地面还有一个人高,它已经精力衰竭,荒地上一片沉金的颜色,东天的云铅灰深蓝,笼罩着镶金边的大地,几个知青一起狼一样呼喊:

    江山如此多娇,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背着一裤子水芹菜的杨小勇看见这喊声往四处蔓延。他把四面八方的都看过一遍,发现荒甸子屯附近在起一幢新房子,有人正骑在起了脊的房梁上,像假山上的猴子。知青们提着喉咙说:“看看那只猴儿去。”

    坐在房上的人是荒甸子屯的退伍兵,戴一双白线手套,手里捧着一块红瓦。给他帮工的人都坐在草上,传递着瓢里的凉水喝,然后,又都跑到一百米以外的林带里去解手。退伍兵坐在梁上生气,他说:“解个手跑那么屌远!不就是撒泡水吗?”金榜他们在找锅或者盆,根本不去看那个荡在空中两条腿的退伍兵。

    金榜说:“房都上梁了,没杀口猪?你那五个手指头也并得太紧了点儿。”

    退伍兵说:“忙乎完了,能不杀猪?”

    又回到地上坐着的农民恶狠狠地冷笑。

    金榜说:“操,你是不着急住,还是不懂规矩?”

    农民说:“不沾油腥,焖一锅高粱米饭都没抓把红芸豆。”

    金榜说:“那还给他干,还不家去吃烙饼?”

    退伍兵上了火气,从房梁中间往下跳。金榜他们每人捡一整块红瓦,清脆地摔碎在地上,然后向着荒甸子深处慢悠悠地走。大地正变成紫黑色。退伍兵没敢骂出声。

    18.精神病患者

    有一块云彩有意地跟住陈晓克赶的牛车走,云彩越走越黑,后来下雨了。陈晓克和小刘顶着垫车板的肮脏的尿素袋子,云彩超过了牛车向西走,陈晓克重新戴上军帽,用奇怪的尖声唱歌:

    我坐在牛车上,

    低头思故乡。

    松花江水后浪推前浪,

    知识青年奔向远方。

    我坐在油灯下,

    低头思故乡。

    灯儿随着风儿动,

    幸福的以往让我难忘。

    刚刚下过雨的云彩又远又红,而且透明了。

    小刘说:“户长,唱得太惨了。”

    陈晓克说:“这还不算惨的。”

    他跳下车,跟随着牛车的节奏唱另一首歌:

    眼望秋去冬又来临,

    雪花飘飘落。

    世上人嘲笑我,

    精神病患者。

    我的心将永远埋没,

    有谁同情我?

    下面一段歌词,陈晓克不会,用啷啷啷啷代替,后面的歌词又会了:

    谁的青春谁不吝惜,

    有谁看看我。

    小刘感到心跳得很响,他观察四周没有人,只是田野中间一条直统统的旱道。小刘说:“户长,这是黄歌儿呵!”

    陈晓克说:“紫歌儿我也不怕,有种的他们拎着铐子来!反正这锦绣我也待腻歪了,正想换个地方呢。”

    旱道上渐渐出现三个人影,没有目标地晃荡,捡土块打一根歪着的电线杆。现在,牛车接近了这三个人。陈晓克说:“你们仨,干什么呢!”三个人都转过来,年轻的脸上很紧张,说没干什么,我们是知识青年。陈晓克突然生了很大的气,“我操,知识青年算个屁,谁不是知识青年!我怎么不认识你们!”

    三个人说:“今天才下来。”陈晓克说:“黄嘴丫儿的家雀,记住我是你们的陈爷爷!”牛听陈晓克讲的话很有趣,牛几乎不走了,停在路边发笑,陈晓克用靴子踢牛,牛车才继续走。

    陈晓克问小刘,在学校,红卫兵袖标怎么戴法。小刘说:“还是戴左胳膊上。”陈晓克说:“春节我回去看一帮小子在马路上臭美,袖标都别在胳膊肘下边,中间就一个别针,弄得像块红补丁,呼呼啦啦地飘。我真想一人给他们一拳,问这帮小犊子,袖标是让你这么戴的吗?我当红卫兵的时候,还没他们呢!”小刘说当然。小刘想:我看见的英雄就是陈晓克。

    19.锅里的狗肉

    天黑以前,一条叫四眼的黑狗看见眼前的盆里盛着金黄的玉米饼,食物的气味诱惑了它。本来,四眼在渐渐发暗的树荫下面很警觉地分辨着几百米内的陌生声音。四眼全神抖擞,跟住了装玉米饼的盆,越过颠簸的泥路。狗看见拿盆的人弯着腰,显得矮小又亲切,狗想:这几个小子我认识,具体户的。他们一起越过了大片的马莲,磕磕绊绊地向东走。树影跟鬼影似的。到荒甸子集体户没有门的院子里,四眼停了一下,它想后退。抬起头,眼前划过一件粗壮的东西,紧接着头上挨了重重的一下,四眼马上扑倒了,像未成年的狗,尖嫩地叫了几声。有人在漆黑的天上说:“快抬进去。抬进去。抬进去。”四眼最后闻了一下浸在集体户门前土地深处的香皂水味。

    荒甸子集体户像作战一样,两个女知青缠绕着毛线守住门,有人用脚跟夹住磨石,磨一把镰刀头。有人把整捆柴填进灶里,有人往厨房的梁上拴麻绳。四眼后腿朝着房梁,倒悬着,微微悠荡。

    天黑了,农民家的女人粗手粗脚地收拾碗筷,关灯上炕。荒甸子屯集体户也关了灯,留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烧火,其余的人都上了炕,趴在炕沿上,看着外屋灶里柴禾的火光。许多狗都在叫。一个知青说:“狗怎么总叫?”四眼的皮给塞进了装粮食的口袋,说过话的知青贴在地上摸了一双鞋穿上,他向屯子中间的水坑走,背着四眼的皮。他没有想到,晚上的水坑会这么亮,他给暴露在发着幽蓝水光最显眼的地方,慌慌张张地把口袋抛到水里。狗皮轻飘飘地接触到了水底,见到了石头,还看见破布鞋、麻绳头、正在腐烂的铁锹。狗皮想舒展开身体,可是,知青把口袋扎得太紧了。狗皮没办法挣扎出袋子。

    有人问:“谁在泡子边?”知青慌忙向泥泞的斜坡上面爬,手和脚同时使用,他说:“洗把脸。”问话的人并没有出现,知青甩着手上的泥上岸。到这个时候,一条狗也不叫了,整个荒甸子屯寂静无声。

    狗肉汤被盛到十几只碗里,在黑暗里盛,每只碗都分不均衡。知青们摸下地。每人端一碗回到炕上,所有的人都趴在炕沿上喝汤啃骨头,好像他们一旦坐起来,就会被发现。靠近炕头的知青喝了三碗以后,又喝了三瓢凉水,他的汤比别人的咸,他在黑暗里加了私藏的固体酱油。现在,他要去厕所。刚出了门,一束手电筒的白光扫过他的脸部,他不敢走动,紧贴在泥墙上,像块搓衣板。有几个人突然进了荒甸子屯集体户的院子。

    金榜说:“开灯开灯,吃独食呐!隔着二里地就看见你们的烟筒咕嘟咕嘟冒烟。”荒甸子屯的知青感到了嘴唇上的腥味,他们说:“是谁,想堵人家的被窝?”

    金榜说:“大爷还用报名吗?”

    荒甸子屯集体户的人马上开了灯,男知青抓着短裤,另外的手拿着长把铁勺在锅里捞。他们说:“还有多少肉,快都盛到碗里!”听说锅里煮的是狗肉,金榜泄气了,说他不吃狗。杨小勇说自己是属狗的,也不吃狗。女知青们也起来了,煮了土豆丝汤,还弄到了酒。

    等荒甸子屯的知青把金榜他们送到门外,每一个人都飘飘地,踩不到土地了。金榜估计该向月亮的方向走,首先走到井台。他们说嗓子里冒火,想喝水,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清醒地把柳罐垂到井底下,他们说柳罐大过了井口。饮马槽里还残留一些水,杨小勇把头沉下去。他们想:醉了?晚上的露水把人打湿以后,金榜他们觉得困,脚能踩到的所有地方都是炕。

    金榜睡在饮马槽里。他曾经养过的一条黄狗从月光稀薄里落下来,落在金榜的膝盖上,膝盖却没有感到一丝重量。三年前,庄稼熟的时候,锦绣各大队都成立了打狗队,倒提着卸掉了镐头的木把。金榜还是个孩子样,裤腿接了三截,站在秋天里,农民叫他细马长条那小子。金榜用口袋装住他的黄狗,一直跑到荒甸子,他在口袋的洞里看见狗晶亮的眼睛。把装狗的口袋留在地上,奔命往回跑。金榜以为他给了黄狗一条生路,打狗队围着庄稼地转,绝不会进入荒地。他跑回集体户,把一盆凉水从头顶上浇下来。这时候,黄狗温暖的舌头在舔他黄胶鞋上的水珠。黄狗挣开口袋,找回了家。第三天,黄狗给打狗队的人吃了。金榜疯子一样要找菜刀,杨小华把刀都藏进装玉米面的泥盆。找不到刀的金榜对着大地里一片饱满发胀的大白菜号啕大哭。白菜地里出现一个妇女,太重的白菜正从怀里滑下去,妇女说:“谁欺负这孩子,狼哇的,哭啥呢!”

    黄狗对睡在饮马槽里的金榜说:“忘了我。”

    金榜努力地看,黄狗就在膝盖上搭住前爪。金榜想:一觉睡过去吧。

    20.奔跑

    红垃子屯的山道上,有一个人在跑,因为高大结实,跑起来气势很大。队部的豆油灯给他跑灭掉。队长正在炕上说:“谁,这么跑!”奔跑的人说:“是刘青,我媳妇要生了。”队长放下什么沉重的东西,从窗口跳出去喊:“套黑骡子,黑骡子。”

    从红垃子屯到锦绣小镇上的卫生院有二十多里路,刘青的女人抓住刘青溅满泥点的裤腿,等一阵就把他抓到不能再近。她顶住刘青的前胸号叫。刘青看见黑骡子的屁股上出的汗,他跳下车,跟住黑骡子跑。

    卫生院的医生已经睡了,他推开窗说:“生孩子上什么卫生院,没有接生婆吗?”刘青说:“医生,我是知识青年!”医生抖着炕上的衣裳说:“少拿知识青年压人。”他不慌不忙地穿上衣说:“都扎根生孩子了,还知识青年,早不是了!”孩子生得极顺利。医生说:“你这孩子是给颠出来的。”刘青的女人到这个时候才看见接生的不是女医生。她一个人生气,说刘青骗人。

    医生的心情突然变好了。他和刘青坐在小走廊里抽烟。医生听刘青说,他是在1965年自愿报名下乡的。医生问刘青的父亲做什么。刘青说:“是军人。”医生说:“我们两个人两个境界。”医生的父亲是城里的右派,医生被牵连,医学院毕业被分配到了锦绣这种小地方。刘青的孩子哭得很有力,整个卫生院里都是回声。刘青感到鞋里不舒服,他脱下鞋,倒里面的草叶、谷壳、豆刺、土块和小石粒。发现一对鞋穿反了。医生在农历五月初五的夜里点着灯坐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能有刘青这种人。医生想:他是个傻×劣士吗?

    21.后山起风了

    陈晓克回到马脖子山,听说结了仇的后山知青没来。陈晓克说:“谅他们也不敢来!”他开始用力脱靴子,随着脚,抽出长筒靴的还有一些粉碎的报纸屑。

    吃过了饭,男知青都用脚蹬一下桌沿,正好顺势靠在行李卷上。他们说:“平平胃。”小刘把手伸到衣裳下面,没有摸到胃,摸的是硬肋骨。矿山知青铁男最后一个躺下,他猛然翻过来,小声对小刘说:“我发现你干活不多,吃得不少。”铁男的鼻孔非常大。小刘想坐起来,他心里顶着无数有力的话,但是,小刘没动也没说话。仰在炕头的陈晓克闭着眼睛说:“铁男,你少奓翅儿,你多干活少吃饭了?”铁男翻过去,马上变了口气:“我可真没少吃,今儿都吃到嗓子眼了。”

    后山上起风了,松树林的顶梢打旋一样啸叫。响声把山和山连成不安定的一片,面积无限大。小刘睡了一觉才起来脱衣裳,脱了衣裳才想到要上厕所。小刘起来,看见陈晓克不在,炕头的行李还卷着。

    院子中心的柴禾垛上有一层微薄的夜光,柴禾垛从中间抽空了,烧火做饭的知青总是从那里面钻进去,抽干柴。它在晚上留出一个黑漆漆的深洞。小刘感到洞里面有响声,山风一阵紧一阵松。小刘听到陈晓克说话。

    陈晓克说:“咋整的,这条老牛皮带。”

    有女人的声音说:“他们从市里买的化学皮带,可好了,红的绿的,透明的。”

    陈晓克说:“眼馋了?”

    小刘一下听出女人是小红。回到炕上,准备赶快睡,天不亮队里就会喊上工。可是小刘止不住胡思乱想,风把柴禾垛吹得微微地摇晃。小刘想:陈晓克对我说,矿山的女的都是妖精。他又钻到柴禾垛里跟矿山的小红好。小红有什么好呢?过了很久,陈晓克站到院子中央,对半截碎缸解手。他进屋的时候,上身光着,脊背上有一层乌亮的淡光。

    22.赵干事和食堂老师傅说话

    干事把新知青都安顿下去,回到锦绣公社,只有食堂还剩下黄的灯光。

    从缸里舀水。赵干事说:“有个事儿我越想越糊涂,把这些孩子打发下来干啥,有一个才十六岁呵。”

    老师傅说:“想有啥用,想要是好使,我还用挑水烧火?早在炕上把大饼子想熟了。想最没用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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