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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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迪有好一阵子都没再出现,蓝潇言也准备回北京念高三了。www.Pinwenba.com那年暑假他一直忙忙碌碌地准备回北京的事儿。我想从他口中听到的一些话始终没有得到。他的一个表哥叫温军的也从北京过来,既是帮他准备,也是到鹿城来避暑。

    温军比我们大一岁,个子不是太高,很结实。人跟名字一样,温温吞吞,说话也慢悠悠的,没什么脾气,也很会关照人,他很容易让人起亲切之情,总是笑呵呵地面对叶里里的各种尖酸刻薄,没多久,里里就温军哥哥的叫起来,有事没事黏着他,不顾我们诧异的眼光。那时我对里里有了点新的认识,她冷漠的外相下,有颗极度渴望温暖的心,所以里里喜欢我妈,喜欢温军,她喜欢一切有热度的生命体。我和萧言,也许在她心里都热度不够,这点我不能确定,我始终难以确定里里对我们的感觉。

    温军总说他记得第一次见我时的情形,永远也忘不了,也许有深意,我不想探究,他始终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有时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过了萧言。

    那天整理旧物,于众多人中我想起了温军,我想我该给他打个电话,自从我清楚了自己的事情,我就关闭了手机,不再与任何人联系,可这个时候,我很想听一下温军的声音。

    手机一开,无数急迫的短信涌来,大部分是关机来电提醒,我数了下,温军有十几个。然后是萧言的,还有里里。

    温军有一条短信,说,乔雪,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你,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你在哪里,请与我联系。

    我一下崩溃的一塌涂地,瘫在地上痛哭了半天,等到哭的筋疲力尽,才觉得又累又饿,我打了个电话给温军,告诉他我在的酒店地址,然后我说,温军,我饿死了,给我买点吃的吧,

    温军的声音明显哽咽了,他说你一定等我,我很快就到。

    我一直以为陪我地老天荒、在我死时陪着我的那个人会是蓝潇言,没想到是温军这样一个人。

    我说温军这样一个人,没有什么贬义的想法,但他这个人的性格于他自己是吃亏的,他可以随时无私地捐献出臂膀让随便一个什么正在绝望中的人依靠,还有他的钱包也统统捐献,总之务必让你度过难关,但是往往这个人刚度了难关,转眼就很难再记得温军。我们那时常为他抱不平,他也不以为意,没脾气、没性格、没特点、没人爱,这就是温军。

    温军这些特征在那年暑假充分体现,他毫无原则地陪着里里疯,还曾经任劳任怨几次骑车载着里里到郊外去寻找地下暗河,我们四个人正好凑成了两队,各玩各的,里里黏着温军,不亦乐乎,我那时没有太留意温军,等暑假结束,萧言和温军回北京,温军还给我寄过一封信,但内容忘记了,只记得当时心情很惆怅,因为不是萧言的信。

    萧言回北京没多久,裴迪又出现了。

    我那日远远看见他站在学校门口,心里一下冷嗖嗖的,我总觉得他会来报复我,各种报复手段,想得我心里害怕。我不承认自己懦弱,只觉得自己会比里里想的多一些,里里于后果这些东西想的很少,所以那天我对里里说裴迪又出现在校门口,她很诧异,出现就出现呗,他还想怎的。

    里里,你忘了是你害他被行政拘留。

    里里的眉头皱起来,怎么是我害的呢,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反正啊,乔雪,放学了,我是要回家,你走不走。

    我硬着头皮拎着书包和里里往校门口走,假装没看见裴迪,紧紧张张地出了校门被裴迪喊住,“乔雪”,他声音倒很平静,但是神情有了很大的变化,有点冷酷与世故,他以前不过是个脸上总有点天真神情的少年混混,但如今似乎沾染了许多成人世界的罪恶颜色。

    他拦下我,直截了当,“乔雪,我挺喜欢你的,想让你做我女朋友。”我站在当地,心里炸了一下,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种话,我有几秒没有反应过来,接着,就开始恐慌,我不敢拒绝,其他的又无从说起,里里在旁边一把拉起我的手,走吧,乔雪。我不由自主被她拉着走,裴迪突然上来一大步,一把攥住住里里拽我手的胳膊,他的脸狠狠地贴过来,咬牙切齿地盯着里里,“小兔崽子,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我弄死你。”

    里里冷静地盯着他,一声不吭,他们两个对峙好一阵子,我几乎哭了,裴迪,你别这样,你松手。

    裴迪越捏越紧,半天才松手,他用一根指头狠狠地指指里里的脸,满脸愤怒。里里细细的胳膊被攥的发青。

    我想萧言在就好了,有他的保护我们什么都不怕。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想起了萧言,开始无声地啜泣,要是萧言在就好了,我说。

    里里的神色一下黯淡好多,她握住我的手说,雪,不用怕,裴迪这种流氓,早晚有人收拾他,再说,我们明年考大学出去,就可以摆脱这个人了。

    我当时顿了顿,想了下,我考大学肯定不是为了摆脱裴迪这么一个臭流氓,只是想摆脱我自己而已。我应该比较早熟,对自己的认识比较早,起码比里里早熟,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生活是美好的,没想到生活是脆弱的,只要一个环节出了差错,整个生活的链条就脆生生的断了,并且果断利索,但要想弥合重新修复生活却是件耗时不菲并且特别艰难的事儿。

    起码于我,这个定理是成立的。我一生中有过几次(我虽然不过30岁,但是照目前我这状态,已经可以总结一生了),我的生活在某个环节突发性变异,就像体内正常的循环系统中,一个不安分的细胞突发奇想地开始旁门左道地生长变形,虽然只是一个,而且不过小小改变一下轨迹和形状,就导致整个机能系统失控崩塌。

    这些小小的却是致命的变异和偏离轨道,我曾经以为我自己有足够的力量与之死磕一次,每次都不待我奋起反抗,已经大败而只剩苟延残喘了。

    高三的冬天,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

    鹿城的冬天具有严酷和温暖的两重性,在室外,零下二十几度,不管穿多厚重的衣服,脑袋上裹了多厚的围巾、帽子,总觉得走在了被刀子密密包围的地方,无时不刻有种凌厉的疼痛,这是干燥寒冷的晴天,如果是大风起来了,你就会随时诧异是不是不小心一头扎进了一堵冰墙里,厚重的冰冷压迫着所有五官,令人窒息,人在这种冷中行走,不自觉就僵缩成一个坚硬的小正方体。这时节你要是很幸运地从冰天雪地中逃回屋里,那就一脚踏进一个绒绒软软的大热被窝里,各项组织舒缓地恢复弹性,然后再惬意地一层层解了围巾、口罩、棉袄,只剩一套秋衣秋裤,不保暖的那种都成。这两重深刻体会让鹿城的冬天在我心里扎了根。

    但是高三那年冬天差点把这根脉连根拔起,事情怪我。

    有一天姚碧霞忽然热情高涨地请我去她家玩,我觉得诧异,我们两个何时要好到互相串门呢,但是姚碧霞提到她家有张国荣演唱会光盘,那时我和里里都为张国荣迷得神魂颠倒,我就心动了,我提出来里里也去,姚碧霞不大乐意,也勉强同意,这样我和里里来到姚碧霞家。我没去过姚碧霞家,但是到了那里,我和里里都意识到这不是姚碧霞的家,因为一个毛纺厂工人的家不可能金碧辉煌到满家豪华放光,客厅很大,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又唱又跳,眼见着裴迪就从人丛中蹦出来,上当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姚碧霞满脸不乐意,怏怏道,人我可带来了。裴迪笑嘻嘻地蹦过来,“乔雪,今天我过20岁生日,请你们过来玩。”我和里里都傻在当地,厚厚的棉服,围巾裹得满身是汗,里里愣了一会儿,说,那我们得回去。裴迪豁一下蹦起来,挡在门口,软言软语,别啊,别啊,今天我生日呢。我看他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了,拽拽里里,要不,玩一会儿吧。

    就是,裴迪立刻说,我又不会吃了你们,你们怕啥。说着眼睛斜撇着里里。切,里里也撇起嘴来,谁怕你啊,行,既然来了,就玩呗,玩什么。一边说,一边脱了棉袄和围巾。

    来,唱歌,唱歌,裴迪拽着我进了人堆,沙发上有几个抽着烟喝着酒,看我们过来,斜叼着烟拍手,好啊,好啊,迪哥两口子来一个。

    有几个正霸占着麦克唱的,男男女女搂搂抱抱,屋里也热,他们穿的也不多,我脸红心跳,满身是汗,孤立无援。里里呢,我四下找,看见里里坐在沙发旁边的角落里,也有点茫然四顾。我们俩眼神对上,她冲我笑笑,以示鼓励。

    我们几次要走,裴迪总说等等他的生日蛋糕。终于一群人关了灯,推出一个蛋糕,点上蜡烛,拍手、生日歌、许愿、切蛋糕,笑闹,都喝得有点多了,忽然有个人抓起蛋糕抹在一个人脸上,那个人尖叫反攻,黑暗的屋里立时飞起了无数的奶油,我觉得热、挤、且恐慌,有个人就拽住我一直到了墙边,我刚一靠墙,墙边的门开了,就被拉进去,灯光昏暗,我还是判断出这应该是隔壁一套房的客厅。

    拽着我的是裴迪,醉醺醺的。

    乔雪,他开始把我往怀里搂,各种女主角被侮辱的电视桥段开始在脑海里翻涌,我惊慌失措尖叫起来,裴迪你干嘛?他嘴里含混不清,喷着酒气,又粘过来。我们推拉扯拽,像极了武侠片里打太极的两个,似合欲分,明明是你死我活的恶斗,肢体上却是纠缠缱绻的熬人,体力渐渐耗没了,身体和心内都虚空的软塌塌的,只有两个字盘旋往复,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裴迪沉沉压下来,沉的像块铁。我的膝盖顶着他的肚子,双手又抻着他的双臂,他意识也混乱,不知道该如何从这种姿势中解脱出来,就拿头不停拱我的脸。

    救命,我喊。大门外很快有了呼应,急促的敲门声爆响,震得人心肺要崩裂,裴迪终于受不了,爬起来去开门,谁啊,谁他妈的敲门。

    我不知道我当时在干什么,听见屋里有个嚎啕的声音,一抹脸上满是泪水,想想难道是我在哭,一摸身上,衣服倒是整整齐齐,心里是空的,该做的行动一样没少,就是不受意识支配,摇摇晃晃站起来,就见里里从门口冲过来,她像疯了一样看着我,然后歇斯底里地冲裴迪吼叫,你这个臭流氓,臭流氓。她拽着我往外逃,裴迪就过来拦着,里里跳起来掐他,咬他,他们两个倒是恶斗起来。

    我茫然地看着,好像刚睡醒,抬眼看见一部莫名其妙的电视剧。

    “乔雪,快走,快走啊。”里里大喊,我这回醒过来了,我要走,要跑,要离开这里,这里刚刚差点葬送了我的前程,我跌跌撞撞冲出去,居然想了下,嗯,要把门关上,不然裴迪要追上来了。走出去一阵子,迎面碰见几个人,怪异地盯着我看,说,大晚上的,小姑娘就穿了件毛衣么,也不冷,小姑娘长得不难看啊。另一个就说,别看了,别看了,先把正事儿完了,人家给钱了,好像就在这楼上。

    我完全清醒了,觉得自己一脚踏进一个冰窟窿里,冰冷的刀锋磨搓着每根骨头,要把皮肉一点点剔下来,一个声音大喊着,里里,里里,里里怎么办,里里还在裴迪屋里头。这么想着,脚步却是一刻不停往家去的,冷啊,我冷啊,我要回家,另个声音说。

    好在是小城,到哪里都是最多20分钟路程,我苍白惨淡瑟缩着摸进家,我爸、妈已经睡了,我哆哆嗦嗦钻进被窝,才想起来应该好好哭一场的,咬着被子压抑着哭起来,想起里里,该怎么办呢,找我爸说,我爸一定会立刻拿着凶器去裴迪家救里里,可我爸要是问起来我们为什么会在一个流氓恶棍的家里呢,我该怎么说,别人会怎么看我,冷汗出了一身一身的,各种思绪涌动,我始终无法理出头绪,如何解救里里,思绪良久良久,人也飘乎乎的,忽然定了下睛,呦,不能再想了,里里怎么办,一抬头,一睁眼,黑暗的屋里大半已被淡白的青光染晕过去,天亮了么,天啊,我竟然睡着了是么,那么这一夜,里里呢,我的心肺轰一下子剧烈膨胀几近爆裂,然后又飞速聚拢收缩冷岑岑地收缩成实心的一个冰坨子沉沉压在胸口。我站不起来了,觉得马上要死去。

    那天请了病假躺在家里,我几次鼓足勇气想打电话跟我妈说这事儿,想让她去隔壁或是去学校看看里里的情况,挣扎许久,终究没打。

    傍晚的时候,突然听见院子里有个清亮的声音说,姨,小雪今天没上课啊,是不是感冒了。我噌一下坐起来,血往上涌,泪往外喷,“里里”,我大喊,我妈院子里吓了一跳,嘟囔一句,“这孩子怎么了。”里里进来了,我想里里的神情也一定惨淡憔悴如我,我们要拥抱痛哭,我要道一万个歉,因为那夜我丢下她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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