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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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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这才进门去。一打开大厅的门就愣住了。

    大厅的上空挂满了彩色的气球,中间的几个庞大的气球上用红色的笔写着,祝沈暮色十七岁生日快乐,大厅的两边摆满了白色的百合花,中间零星点缀着红色的勿忘我,在大厅的左侧摆满了各种蛋糕和水果,右侧则摆满了饮料和啤酒。

    饶是嘉言那样的家庭,也觉得震惊了。吴苏苏却只是站在门口,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的房子,眼睛里有无法忽视的流光溢彩。

    暮色只愣了一会儿,走进门去,踩在厚厚的地毯上,一时间竟失了言语。她回过头来,用微可察觉的颤抖的音调说,“你们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顾凌风走过去,揽过她的肩膀。拥着她走进大厅里。

    周榛生站在最后,他注意到那个一向倔强的什么都不会害怕的少女眼眶中蓄满了眼泪,那个在深夜游走在街道上即便哭泣也会记得推开他的女生,那个在她父亲面前扬着头冷冷的叫他打她的少女,那个在教室门口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叛逆出逃的学生,刚刚,站在门口用颤抖的音调说话的她,周榛生突然觉得内心大恸了一下。

    其实不过是他偶然得知她的生日,便告知了顾凌风。其实不过是几个学生凑在一起,准备了一些东西。可是那个从来都不知道害怕的女生就这样被感动了。

    她从来都不曾过过生日的吗?

    周榛生走进大厅里,何嘉言温和的微笑着站在他旁边,他看着那个少女的笑容像栀子花一般绽放,带着清洌而又娇媚的芬芳,脸上是微熏的神色。

    有人递给他一瓶啤酒,他接过,看着站在旁边的何嘉言,回过神来,不再看那个少女的脸。

    顾星辰郁闷的走过来,拉着要跟周榛生一起喝酒,嘉言欲竭力阻止,周榛生笑着碰了星辰的杯子,便仰起头喝起酒来。

    陈简拉了拉魂不守舍的吴苏苏,吴苏苏看着他,眼睛里依旧是茫然一片。

    陈简将手伸到她眼睛晃了晃,吴苏苏伸出手将他的手放下来,“干嘛呢,怎么了?”

    陈简笑着说,“我想问你怎样了呢。”

    “我?没怎么啊。只是觉得,嗯,他家真有钱呢。”

    陈简抬起头看着头顶奢华的吊灯,“是呢。顾家比我们想像的有钱多了。不说这个了,走,我们吃糕点去吧。”

    暮色似乎一直沉浸在最初的感动之中,她是真的,从来都没有过过生日,连一句像样的生日祝福都没有,以至于,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凌风站在她的身旁,对着她的耳朵呵气,“觉得开心吗?我听阿榛生说,你喜欢百合花中掺着一丁点的勿忘我,你喜欢芒果味的蛋糕,你喜欢荔枝和火龙果,你喜欢被重视,所以。”

    原来是阿榛,暮色转过头去,目光从凌风身上掠过,她看到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正仰起头喝啤酒。

    第一次发觉,原来他竟然长的那样好看,这种好看不似顾凌风的霸气、陈简的邪魅和顾星辰的灵动,他的好看,带着一些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之风,此刻他仰起头的样子,像是独自站立在宇宙洪荒之中,任沧海桑田怎样变换,他独自温和而淡定的存在着。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存在。沉默却无法忽视。

    凌风伸起手握住了她垂下来的一小撮头发。

    暮色看着他,露出明眸皓齿的笑容,“嗯。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凌风看着她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失神,“暮色,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暮色转过头去不看他。凌风却松开了他的手,站到大厅的最中央,清了清嗓子,“喂,各位兄弟姐妹们,别玩了,开吃蛋糕了。”

    众人拿着手中的饮料走过来,有保姆带着慈祥的笑容推了大大的多层水果蛋糕走过来。

    暮色跟着凌风走到那蛋糕面前。

    凌风和阿榛一起将蛋糕插上蜡烛再一一点燃,不知道是谁关了客厅的灯,一时间诺大的客厅里,只有几个少年围站在中央的蛋糕面前,脸上均带了欢喜的表情,另有一少女,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虔诚的在许愿。

    过了一会儿,暮色睁开眼睛,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大家,“好了,吹蜡烛吧。”

    几个人欢乐的一起吹了蜡烛。

    凌风在一瞬间的黑暗中牵住了暮色的手,暮色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挣脱。

    有人将灯打开,暮色就着凌风的手开始切蛋糕。

    一愿岁岁常相见。

    二愿此情永不变。

    三愿父亲体安康。

    暮色很少许愿,不知道这样许对不对,不知道这样的要求上天答应不答应。

    彼时她站在十七岁的人生路上,并不知晓上帝会安排怎样的命运给她。她只是顺应上天,一步步往前走,接受上天安排给她的那些人,然后将他们,一一刻在骨头里。

    从容的何嘉言,柔弱的吴苏苏,邪气的陈简,活泼的星辰,霸气的凌风,是不是还有,温和的周榛生。

    暮色就那样笑着切蛋糕,然后将蛋糕一一分给面前的那些少年。

    大厅的门被重重的推开,几个少年微笑的脸有一瞬间的定格,来人匆匆忙忙的说,“暮色,你爸爸出车祸了。快去医院看看吧,晚了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暮色手中的刀和盘就那样掉在地上,周榛生走过来抓起她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走,众人面面相觑,停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暮色的双腿颤抖着走不下去,周榛生轻轻的说,“暮色,不怕。”说完就蹲下身来背起暮色就跑。

    暮色茫然的趴在他的背上。脸海里一遍遍的回响那句话,晚了,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晚了,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她绝望的想,她真的是不应该过生日的,她这样不祥的人怎么会过生日呢。

    十年之前,她生日那天,穿了最好看的衣服抱了布娃娃坐在门口的石凳上,等着外婆从老家赶来给她过生日,因为外婆答应过她的,一定会在她生日的那天赶回来。

    她等啊等,等到夕阳西下暮色四合,等到月亮升起星光大亮,终于等到妈妈回来,她欢喜的跑过去,却见妈妈沉着脸说,外婆在来的路上心脏病发,因为来的着急忘记带药又在半路病发没法就诊,所以去世了。

    妈妈将手中的绣花鞋扔给她,看着她说,你外婆是被你害死的,你果真是不祥的人。

    七岁的暮色低着头看着鞋子上外婆一针一线绣的精致的玫瑰花,茫然无措的想,不祥是什么意思呢,死亡又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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