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中文网 > 今非昔比(全集) > 第19章 沙漠成婚

第19章 沙漠成婚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武林中文网 www.50zw.io,最快更新今非昔比(全集)最新章节!

    上阳城,瑞王府。

    醉园中梅花全开了,风吹过,落花轻扬如雾,美得迷离。

    龙霄霆立在日色下,清风掠起他淡金色朝服衣角翩翩飞扬。他轻轻掸去肩上落花,依旧默立,景色绚丽,只显得他更静默。俊颜依旧清冷,只是一双眼眸被白纱包裹着。

    秋可吟缓缓走来,走至龙霄霆身后,眸中皆是痛楚,轻轻道:“霄霆,已经五日,你的眼盲症该好了,回房让沈太医替你拆纱布好不好。你都在这站了大半日……”自从这次霄霆回来,日日都在霜兰儿曾住过的醉园凝立。

    沈沐雨跟在秋可吟身后,手中端着红漆盘子,盘中放着一把剪子,以及药膏。

    龙霄霆默然片刻,终开口,“不用回房,就在这里拆。”若能看见,他只想瞧兰儿曾住过的地方。

    秋可吟劝阻道:“霄霆,屋外冬阳刺目,会再次灼伤眼睛的。”

    龙霄霆立着不动。

    秋可吟无奈,只挥挥手。沈沐雨立即会意,上前用银剪子替龙霄霆将纱布拆下。

    秋可吟紧张地握起五指,小心翼翼地问龙霄霆,“怎样,你睁开眼试试,能不能看见?”

    龙霄霆缓缓睁开眼睛。

    清澈的眸子,如一汪清泉,里面倒映着美丽的天光云影。可惜他的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他的神情始终漠然,如同冰封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轻轻摇头算是回答秋可吟。

    秋可吟心一沉,忍不住落泪,质问道:“沈太医,怎会这样?雪盲症而已,五天了为何还是看不见?”

    沈沐雨叹息一声,“微臣此前就担心。王爷暂时失明,并非雪盲症这般简单。王爷眼中似被飞溅的木屑刺伤,碍于雪盲症不能分辨。如今五日过去,王爷尚不能视物,只怕失明是木屑刺伤所致。”

    秋可吟听罢,背脊发凉,颤声道,“那要怎么办?他会不会……你医术这么好,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沈沐雨轻轻摇头,“微臣才疏学浅,已是江郎才尽。不过微臣认为王爷只是暂时失明,假以时日,寻到高人,也许能治好。”

    秋可吟向后跌一步,“假以时日,那要多久?”她并非介意,只是担心双目失明会影响霄霆的前途。

    沈沐雨拱手欠身,“王妃,恕微臣直言,若是……”他欲言又止。

    龙霄霆淡淡接口,“若是什么?但说无妨。”

    沈沐雨微微抬眸,望向湛蓝深远的天际,白云浮过,像是故人的身影。他的声音极轻,“若是兰夫人还在,她比微臣更善奇门左道,用药独特,或许能……”

    “住口!别说了!”秋可吟情绪突然失控,朝沈沐雨怒吼。

    “微臣失言,请王妃赎罪。”沈沐雨垂首,俯身将东西收回盘中,寂寥离去。

    兰夫人……

    这一刻,龙霄霆身躯狠狠一颤。其实,黑暗何止笼罩他的眼,亦是笼罩他的心。他一味惘然地站着,阳光透过梅花枝丫落在他身上,落在他额间黑玉上,他像是凝在一幅宁静的水墨画中。

    许久。

    身后有脚步声急急赶来。

    龙霄霆听出来人,神情瞬间凝冻,声音涩哑,“怎样,有消息了?”

    奉天低沉的声音传来,“王爷,他们一路往西北。已出秦关,进入大漠,到了北夷国境内,对不起,我们的人没能追上。我们每每追至城镇,都打听到龙腾曾带兰夫人求医……我问遍郎中……都说……”

    奉天的话,卡在喉口。

    龙霄霆手一颤,太阳穴“突突”猛跳着,头痛欲裂,声音涩哑仿佛不是自己的,“都说什么?”

    “拖不了几日,让龙腾准备后事。如今他们又进入北夷国的沙漠,只怕……”

    “哐当”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击碎冬日静谧。湛蓝晴天下,“雷霆令”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可惜,他却是看不见的。俯身,他四处摸索,触到令牌时意外碰触到一双细腻的手。他的心中狠狠一痛,曾经兰儿也是这般将小手放入他掌心,可他知道,这不是兰儿,兰儿再不会回来了,这是秋可吟的手。他猛地将秋可吟甩开。

    秋可吟被他挥开,跌倒在地,痛得伏在地上直颤抖。

    龙霄霆双眼虽失明,却依旧冷如寒星,令秋可吟望之生畏,他冷冷道:“父皇知晓龙腾劫刑场,虽勃然大怒却只下令将他追回。试问龙腾缘何被逼进入北夷国沙漠?是你还是母妃?”

    “霄霆。”秋可吟自地上爬起,拽住他的衣摆,泣道:“霄霆,姑姑都是为了你的前途,霜兰儿再留不得。霄霆……”

    龙霄霆神情满是厌烦,甩袖离开。走几步,因瞧不见,不慎重重撞上树干,他踉跄后退一步,奉天刚要来扶,他却一臂挥开,跌跌撞撞走远。白云如玉镶嵌,浅金色身影终消失在碧蓝的天色下。

    西域,沙漠。

    放眼望去,平原与天空几乎没有界限。唯一的分别是,沙漠颜色焦黄,天空却是蔚蓝色的。满眼皆是沙石,唯有一丛丛的骆驼草透出点点绿意。

    火红的太阳越升越高,灼热的热流弥漫着整个沙漠。偶尔有“叮咚”的驼铃声响起,撩动着沙漠死寂的气氛。

    沙漠中昼夜温差极大。白日太阳狠命地照着大地,方圆百里没一点遮蔽,到了晚上却骤冷,冷如冰窖。

    龙腾总算在天黑前牵着骆驼,载着昏迷的霜兰儿来到沙漠中的绿洲小镇——依玛罕吉。他曾经一手经营通往西域的商路,西出秦关的路他都走过。若非这样,怎能逃过重重追杀围剿,又怎能进入沙漠彻底逃开。他知道,再不会有追兵。

    依玛罕吉小镇外,怪石林立,有的指天戳云,有的似利剑直插九霄,有的巍峨雄峻,有的却亭亭玉立。进入小镇,如画般的风景令人惊叹。

    满眼皆是翠绿的树,千万朵红花开在树梢,叫不上名字来,衬着绿洲中一汪雾气腾腾的小湖,宛如进入人间仙境。

    再美的风景,龙腾却无心去瞧,进入依玛罕吉小镇,他找了间客栈住下,第一件事就是差店小二去请镇上最有经验的郎中来给霜兰儿看病。

    客栈中,龙腾舍不得将霜兰儿放在床榻上,始终抱着她,他的手指与她瘦弱无骨的手指,一根一根交缠相扣。这样的姿势,他听说叫做“同心扣”,十指交握,生死不分离。

    “霜霜……”

    低唤一声,他将她冰凉的手指凑至唇边,反复亲吻,一根又一根,一遍又一遍。

    须臾,小二请来的郎中替霜兰儿把完脉,抬眸瞧见龙腾痴恋的神情,不觉眼眶潮湿,叹息道:“瞧公子服饰,是从祥龙国来的?”

    龙腾神情惘然,点点头。

    郎中又道:“这位姑娘昏迷好几日了,想必公子定带着她求过医。京中、大城镇的郎中都没办法,我一个沙漠游医,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恕我直言,你还是替她准备后事吧。”

    长叹一声,郎中抹泪离开,连放在案几上的诊金都不曾拿。

    房门关上,独留一室冷寂。

    龙腾一句话都没说。

    准备后事,有多少人这样跟他说过?七个郎中,还是十个?还是更多?

    垂首,他的目光温柔似明月清辉,静静望着霜兰儿。终,眼角晶莹闪动,一滴泪水悄无声息渗入怀中她细密的发间,像是为她点缀一支美丽的珠钗。

    曾经,洪州窄小的阁楼中,他也这样静静瞧过她的睡颜。

    彼时窗子里漏下一缕蓝紫色光芒,风吹进来,她的发丝拂在他脸上,微微的痒,仿佛一直痒到他心底去。他还记得,她的唇像蜜一样,泛着光泽。可此刻她的唇苍白如纸,身子轻飘飘,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他想伸手去抓,却怎也抓不到线的那一头。她的笑容,她的朝气,她的坚强。记忆中仿佛还是昨天,却原来过了这么久。

    泪潺潺滑落,他以为他这辈子不可能为女人哭泣,从小看惯娘亲的手段,看着娘亲毫不留情夺去宫女性命,只因那宫女对父王笑了笑。争斗无止无尽,他以为女人都是如此,为了自己私欲,争来夺去,无止无尽。他以为女人只不过是用来填补空虚寂寞的时光。他会对她们微笑,却绝不会为她们哭。只因,他从不认为值得。

    那夜,因她,他第一次尝到泪水的滋味,竟是苦涩的。

    那夜,她望着他,眸中只有绝望,她对他说,“你若真喜欢我,求你别救我。”

    怎可能?他怎可能不救她?

    六日,她已经整整昏迷六日。他很想一直这样凝望着她,却突然敛去眸光。他竟连看着她的勇气都没了……他竟这样懦弱,他有多懦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在意她,别人又怎会懂。

    六天,六个夜晚,他不敢入睡,哪怕再累也只是浅眠,只消一刻他便会惊醒,浑身冷汗,紧张地去瞧她,瞧见她胸口尚在起伏,当摸到她颈间尚有一丝温度,“砰砰”猛跳的心才能稍稍安定。

    他深深害怕着,怕她睡着睡着,就永远睡下去了。眼眶热热的,泪却是冰凉的,一点一滴,落在她苍白的唇间。他轻轻俯身,辗转吻住她冰冷的唇,亦是再一次尝到自己泪水的滋味,咸中有苦,苦中有涩。

    沙漠的夜晚,极冷极冷。好在他们住的是土窑,厚厚的泥土挡住彻骨的寒意,唯剩下门窗在冷风中簌簌颤抖,偶尔能听见“咔哒”一声冻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客栈小二敲门入来,将手中东西放下,又将一盆热水搁在地上,道:“公子,您要的东西都准备齐了。”

    无人回答。客栈小二疑惑地抬头,只见不远处俊公子怀中依旧紧紧搂着那名姑娘,与先前来到客栈时的样子无甚分别,其情其景,催人泪下,他眼眶一红,问道:“公子,郎中可有开药?要不要我帮你煎药?”

    龙腾轻轻摇头,神情无波无澜,好似方才的摇头也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药吗?从前日起,就再没郎中给他开过药。

    客栈小二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咔嗒”,门关上的声音终于令龙腾有所反应。将霜兰儿平放在塌上,他起身将热水端至床头,毛巾满敷热水,轻轻擦拭着她被风沙吹污的小脸,额头,眉,眼,秀挺的鼻梁,柔美的唇线,再是白皙的颈线。

    轻轻解开她领口盘扣,他替她脱下外衫。她右胸伤口早结痂,身子并不烫,他知她没有高烧,可持续低烧才是致命的。

    热毛巾探入她亵衣内,他小心翼翼地将伤口周围擦干净,他仔细擦拭着她的身子,纤长的藕臂,莹白的双手,每一根手指都细细擦过。

    伸手,他刮了下她娇俏的鼻尖,唇边挤出笑容,“瞧你,在沙漠里奔波两日,弄得这么脏,小脸跟花猫似的。现在这样多干净,瞧着都清爽。”

    他自包裹中取出一件新买的长袄,大红的颜色如同一道闪电照亮整个土窑。他替她穿好,逐一扣上盘扣,轻轻叹气:“瞧你,分明穿鲜艳的衣裳好看嘛,多娇艳水润?整天穿着白色衣裳,不知道的人还当你死了相公,日日守寡呢。”

    说着,他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嘴,“不行不行,这不是咒我自己嘛。霜霜,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穿的那些衣裳早就不时兴了,便宜没好货,你总不听。像你这样不会打扮自己的女人,小心将来没人娶你……哎,谁教我们有缘呢,算了算了,我委屈下自己娶你好了。不过呢,我们说好了啊……今后你的衣裳都得我来买,白色衣裳都扔了吧,别咒你相公我,听懂没?还有啊,这种花纹……”他拎了拎手中替她换下的衣裳,不屑地丢在床尾,撇撇嘴道:“这么老土的花样,霜霜你眼光真是太差了,和我比差远了。今后要跟我学着点,不然生意上怎样帮我啊。我可不养闲人,嫁给我是要干活的,而且会很辛苦,我都提前跟你说了啊,今后别说你没听到,我可不饶你。”

    穿好衣裳,他又替她换了双新买的羊皮小靴。最后,他将她秀丽的长发用清水擦拭干净,仔细理顺,绑了条金丝带,整齐地放置在她胸前。

    他定定望着她安睡的容颜,大红喜服,百年好合的绣花。看得久了,只觉花纹全都浮了起来,在眼前漂移,是那样不真实。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陡然回神,唇边再度挂上平日痞痞的笑容,“我说呢,像是少了些什么。霜霜你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这么难看的银镯子还去赎回来,换我早扔了。还有,二十五两银子的翡翠簪,本来就是地摊货,你竟然还舍不得。瞧你的寒酸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相公家中落魄,是个穷光蛋呢。这有损我的面子。”

    说着,他将自己拇指间翠玉扳指褪下,又翻了翻包裹,半天才翻出来一条红绳,他“呼”了口气,似是抱怨:“你看看我们的东西收拾得多乱,你这个准妻子真是太不尽责了。还不快点醒来,不然我可真生气啦。”

    榻上的人,自然是一动不动。

    他依旧喃喃自语,红绳穿过扳指,打了个如意结,将红绳套在她脖间,他左瞧瞧、右瞧瞧,赞道:“嗯,总算有件像样的东西了。这里地方偏,咱们又没准备,这扳指就当作我给你的聘礼。”提到聘礼时,他俊颜僵了僵,声音顿了顿,如今她孤身一人,没有家人,他的聘礼也只能给她。

    客栈小二送来的东西中有一对红烛,是他特意让客栈小二买的。想要成亲没有喜烛怎行?其他礼节都能免,唯独这个不行。

    龙腾将两支喜烛点燃,土窑中益发明亮。他将霜兰儿扶起搂在怀中,浅笑道:“怎样都是嫁,现在你就委屈点。以后我给你补办个热热闹闹的仪式。”

    搂紧她,他略略俯身,“一拜天地。”

    似想了想,他道:“嗯,二拜高堂就免了吧。反正咱俩现在一样啊。”

    接着,他又扶住她,让她坐在自己对面,他的额头略略低下,抵上她冰凉的额头,“霜霜,这样就算夫妻对拜,好不好?”

    “告诉你啊,我可没那么容易甩的,进了我的门想要出去可就难了。你要想清楚了哦。喏,你不出声反对就算是同意了啊。”

    提高些许声音,他柔声道:“夫妻对拜。礼成!”

    清润的声音,在暖融融的屋中四处飘荡。

    他轻轻松开手,而她就这般柔弱无骨地倒入他的怀中,无声无息。

    他笑得与平常一般无赖,“瞧你,自己投怀送抱,这么猴急,还真不害臊。”脸上虽凝着笑意,心底却泛起一缕哀伤,夹杂着一丝无望。

    烛影摇红,似给她苍白的脸颊添了一分喜气。他的眼神闪动着微蓝的星芒,像流星,转瞬不见。突然,他用力攥紧她的手,在她右手腕处狠狠咬了一口,那样用力,直至咬出两道深深的齿痕,紫中带青,青中泛白。

    “这样就好了,留个印记。若……生生世世也好找到你。”

    他再度搂住她的身子,下颌抵住她柔软的发顶,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滴在她大红色喜服上,转瞬消失。他一直抱着她,不曾松开。

    “霜霜,再等等,天就快亮了。你别担心,会有办法的,你一定要等着我,坚持住。”

    过了片刻,他终于松开她,将她放置在塌上,小心翼翼地,不愿她受到丝毫磕碰。可他自己起身时却不慎碰到床头盛水的瓷盆,“哐啷”一声,瓷盆掉地,水洒的到处都是。

    飞溅的水花,熄灭了其中一盏红烛。

    “嗤”一声,一缕细密的黑烟袅袅升空。

    龙腾惊愕转身,怔怔望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双红烛燃烧至天明,代表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现在独独灭了一盏……会不会是……他突然心慌,突然不知所措。对了,天快亮了,他要去准备东西。他还要去弄些粥喂给霜霜喝。

    走了两步,他忽然想起满地都是瓷盆碎片,万一霜霜突然醒来,万一她突然能动,万一她翻身从床上摔下来,岂不是会被碎片刺伤?想到这,他赶紧蹲下身收拾。

    凤眸中盛满空茫,两只手胡乱划着,瓷片破口锋利,扎破他的手指,血汩汩流出来。他举起双手,怔怔瞧着伤口里涌出鲜血,沿着手指流过掌心。他满手都是鲜血,满眼都是红色,这时才感到恐惧。

    锥心刺骨的痛,他全然感受不到,只觉胸口窒闷,仿佛要炸开一样。他蹲在地上,四处摸索,继续捡碎片。可是他的眼前渐渐模糊,看不清东西,渐渐什么都看不见。染满鲜血的手在地上胡乱划着。

    而此刻,秋庭澜终于打听到龙腾下榻之处,听到屋中有不寻常的动静,他大力将门撞开,眼前的景象,令他惊呆了。他猛地上前将龙腾从地上狠狠揪起来,怒道:“少筠,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沙漠的夜晚有多冷,你知不知沙漠的夜有多黑,根本无法分辨方向?我冒着冻死、迷路的生命危险,赶来依玛罕吉镇,可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想死?你就这么想死?”

    龙腾整个人在秋庭澜大力摇晃下,终彻底清醒过来,转眸望着榻上昏睡的霜兰儿,他这时才感到疼。他的手,他的心,他整个人,都痛得撕心裂肺。这世上若没了她,他算什么?他又该做什么?

    秋庭澜拉着龙腾坐下,飞快地将龙腾手上伤口包扎好。望了望身穿喜服、尚在昏睡的霜兰儿,他心中明白发生了什么,哽咽道,“少筠,如今祥龙国你回不去了。你有什么打算?这里荒凉,又没有太医。”

    龙腾缓缓道:“我早就听说,依玛罕吉镇再往西,有座朝圣山,山顶住着一位神人,此人神通广大。每年秋天,信徒蜂拥而至。传说,一步一跪,一跪一扣登上两千九百多级台阶。感动神人,便能满足你一个心愿。我想试试!”

    秋庭澜眸中皆是不可置信,“你疯了?朝圣的事我也听说过,一步一跪,一跪一扣登上两千九百多级台阶,只怕会死在半途,你听说过谁达成了心愿?还有这位神人,听说达成心愿也是要付出条件的,据说十分苛刻。”

    龙腾深吸一口气,“我意已决。我已如此,还有什么不能给?无论他要什么都可以。”

    “少筠……”秋庭澜无奈地看着龙腾,“天已入冬,白日曝晒,晚上骤冷。只怕你……”

    龙腾微微一笑,眉间只有坚毅。

    大漠中的朝圣山,其实是一座秃山,景色荒芜。

    初升的阳光照耀着巍峨的山顶,像是为山峦穿上凤冠霞帔,一如此刻秋庭澜怀中抱着的霜兰儿。

    灰黄色的石阶小路,像是自山顶垂下的一条长缎带。简直难以想象,竟有人生活在秃山上,当真只有神人才能办到。山底到山脚,共有两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

    龙腾站在黄沙石铄堆砌的台阶前,仰望山顶。他从不信鬼神,此刻为了她,他愿跪尽明。他从不许愿,此刻只愿她能醒来。只要她醒来,他对天起誓,她今后的生活绝不会再是形同枯井。缓缓吸一口气,他撩开衣袍,屈膝跪下。

    那是怎样的场景啊。

    秋庭澜抱着霜兰儿默默跟在龙腾身后。看着龙腾一步一跪,一跪一叩登上台阶。

    太阳越升越高,狠命地晒着沙石,灼热的气流在他们身周蒸腾,他看着龙腾额头已被黄沙碎石磕破,脸上的鲜血,手上的鲜血,渐渐模糊一片。

    一步一跪,一跪一叩。

    转身,他们身后是绵延的沙丘,没有尽头,依玛罕吉小镇早被巨石隐匿起来,再看不见。

    山上荒芜一片,几颗矮树光秃秃的,一片树叶都没,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能遮挡烈日,带来凉爽的希望,身周像地狱般热。

    龙腾汗水涔涔落下,交织着血水,留在每一步台阶上。鲜红的颜色,却很快凝结,晒干,最终成了深褐色。

    好不容易熬过烈日暴晒,迎来的却是冰冷的夜晚

    明月当空,星垂平野,寒风似最锋利的猎刀,毫不留情地刮在龙腾身上,他冻得牙齿不停打颤,脸上血汗模糊,狼狈不堪,唯有执着而坚定的眼神,一点退缩之意都没。

    秋庭澜用貂裘将霜兰儿紧紧裹住,默默跟在龙腾身后,他什么都帮不上,只能默默跟着龙腾,支持着。望了望怀中气息若有若无,尚在昏睡中的霜兰儿,他脑中不禁想,要是她亲眼瞧见这一幕,不知作何感想。

    终于,曙光再次来临之际。

    他们终于望到山顶尽头,还差百来个台阶。

    晨风依旧极冷。

    过于疲惫,龙腾的声音近乎破碎,“庭澜,你就在这里等我。”

    秋庭澜颔首,抱着霜兰儿原地等候。

    龙腾坚持着,一步一跪,一跪一叩,山顶就在眼前,整整一日,经历火与冰两重折磨,他知道自己就快坚持不住,全凭意念支撑。跌跌撞撞,摔倒无数次,最后甚至……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上去……

    三个……两个……最后一个……

    终于到达时,他全身最后的力气也随之用尽,整个人软绵绵倒下去……脸贴着山顶地面的地面……石子锋利的棱角刺得那样痛……却早已麻木……

    忽地,他只觉眼前有红光阵阵闪动。

    是朝霞升起了?还是……

    他感到有人缓缓靠近他身边,他很想望去,却再无力抬头。

    似有清冷的声音在空寂的山顶盘旋,“你有什么心愿?”

    他费力启口,“我想,救我的妻子。”

    “生又何尝生?死又何尝死?始终相成,生灭相继,生死死生,生生死死,如旋火轮,未有休息。你若执意救她,不是不可。只是失衡轮道,你需付出极大的代价。”

    他颔首,“我还有未完成之事,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请宽限我一些时日。”

    “善后乃人之常情。让你朋友带她上来,我会替她医治。我这有两枚丹药,皆是三年后发作,选择失忆从此忘情,或选择死亡离开尘世,你想好再来告诉我。”

本站推荐: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帝少心头宠:国民校草是女生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天才高手总裁爹地宠上天总裁爹地超给力邪王追妻:废材逆天小姐我的冰山美女老婆总裁大人,要够了没!霸情恶少:调教小逃妻

今非昔比(全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武林中文网只为原作者依秀那答儿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依秀那答儿并收藏今非昔比(全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