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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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兵四年多,铁柱第一次回家过年。

    其实,对铁柱来说,在哪儿过年都一样。他已习惯并喜欢上部队过年特有的气氛。

    铁柱认为此次回家过年,最有滋味的是能再次见到日夜思念的春妮。和梦中的人相聚,多富有诗情画意。

    春妮是铁柱的妹妹,是那种城里人称之为女朋友或小对象的妹妹。这是铁柱前年第一次探家的战果。

    下了车,铁柱老远就见春妮站在山脚下。是那条红红的丝巾,让他断定是春妮的。这是上次探家时,铁柱带着春妮翻过两座山,在集镇上买的。

    从这儿到村里还得翻两座山,春妮这么早到车站,三点多就得从家动身。一个姑娘家摸黑走这么远的山路,也真难为她了。铁柱眼里热热的,湿湿的。他后悔不该告诉春妮自己坐车回到家的时间。

    春妮迎上前去,接过铁柱手上的提包说,我还以为来晚了,你已经走了。春妮满脸的潮红,不知道是赶路急的,还是看到铁柱害羞。

    一路上他俩有说有笑,好不开心。铁柱心里想,怪不得城里都兴约会,这比写信做梦有意思多了。

    到了村口,春妮说,你先回家吧,有空我找你。

    春妮找铁柱是两天后的晚上,也就是大年三十除夕夜。一家子吃了团圆饭,正端坐在电视机前等着看春节联欢晚会。春妮进屋和铁柱爸妈说了几句话后,悄声对铁柱说,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出了门,铁柱说,什么事?这么神秘!春妮说,等上了山再告诉你。这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在家,哪有这时候出门的?还上山?铁柱摸不清春妮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他站在那儿拿不定主意。春妮见状说,你去不去?不去我就回家了。一听这话,铁柱急了,去,去,谁说不去了?

    上了山顶,春妮坐在一块山石上,见铁柱没有坐下的意思,一拉他的手说,你累不累,怎么?不敢和我坐在一起?铁柱顺势挨着春妮坐下。春妮身上一定洒了香水,铁柱闻着心都醉了。

    山上风大,铁柱坐在那儿直发抖。他想离春妮再近一点,可他不知道这样做,春妮会不会生气。他只好一动不动地坐着,身子挺得笔直,完全是一副标准的军人坐姿。平常在部队只要坐,他都是这么坐着。

    春妮没在意铁柱的举动,她被山下的景色迷住了。山脚下就是春妮和铁柱住的那个村子。星星灯火,时不时有焰火冲上天。

    铁柱第一次发现,夜晚的村庄是这么的美,欣赏了一会儿,他坐不住了。他心想,春妮不至于是让我上山看景的吧,再说,像这样看下去人一准儿被冻僵。铁柱用肘推了一下春妮说,你不是找我有事?什么事?春妮说,现在不能告诉你,咱们坐在这儿看看景说说话,不好吗?

    铁柱一想也对,在部队,他不就是想看看春妮,想和她说几句悄悄话。可真到了这时候,铁柱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春妮像是看出了铁柱的心思,说,和我说说你们部队上的事吧。有了这个主题,铁柱的话匣打开了。不过,他心里的谜团却越来越大,春妮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

    渐渐,气氛融洽了,双方已没有陌生感。春妮的话也开始多了,两人谈得很投缘。

    端坐着的铁柱,感觉到左臂有什么依着。他用余光一看,春妮的头枕着他的肩,铁柱心里有些紧张,坐得更板正。

    爱情的力量是神奇的。铁柱终于体味到这句话的真正内涵。他一点也不觉得冷,心里热乎乎的。

    要不是两腿发麻,铁柱还不知道以标准的坐姿和春妮说话时间已经很长。他想换个姿势,或是站起来活动一下,但他没敢。这一次的不敢,是因为他希望能永远这样。

    他觉得不能老是这样没完没了地相互对话,便说,春妮,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春妮正要开口,只见山下焰火照亮了半边天,村庄里欢呼声和鞭炮声震天动地,人们在欢乐中迎来了新的一年。借着这机会,铁柱细细端详着春妮。这时的春妮,一脸的满足感。铁柱纳闷了,女人,怎就这么容易满足?不就是在一起三四个钟头。他更糊涂了。

    春妮依靠着铁柱,扭过头来说,你不是问我有什么事吗?告诉你吧,我就是想和你单独呆一会儿。你当兵不能常回来,我们不能像别人那样经常在一起。这下好了,我们在一起有了一年,失去的时间终于补回来了。铁柱没听出春妮话里的意思,惊奇地说,一年?这才多长时间?春妮说,你真傻,从大年三十到初一,怎么不是一年?

    听着这话,铁柱伸出他那有力的臂膀,一把将春妮搂在怀里,搂得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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